对方还是不说话。他特别注意了她的长相,十分清秀,但并不见得多漂亮,套着宽大的病号服,空空荡荡的,单薄得让人觉得可怜。他摆出一个英俊潇洒的笑容:“别紧张,走近些。”
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挪动,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窗口投射进来的一束阳光下。他这才真正看清她的长相,鹅蛋脸白皮肤,眼里象星星般闪亮,不知是泪光还是阳光的折射。
见到偶像激动得流泪的也不少见。他犹疑了片刻,最后不大确定地问:“带笔了吗?我给你签名?”
她的眼光再次在阳光下闪了闪,终于说:“我姓萧。”
他这才惊诧地发现,她的脸上有熟悉的影子,同样细长蜿蜒的眉,小巧而饱满的嘴唇。她轻声重复:“我姓萧,我叫萧子熙。”
他愣在那里不知所措,磕磕巴巴地说:“萧?子熙?难道是……我以为雅芹她没有……都这么大了……”
子熙站在那一柱阳光里一动不能动。眼前这个人是自己血缘上的父亲。窗外阳光那样好,撒在玻璃窗上象一把钻石。萧雅芹和罗政文唯一联袂主演的一部电影就叫《那年夏天闪亮的阳光》,老套的公主爱上穷小子的故事,最后男主角在煤矿事故中很狗血地死掉了,临死前摸着女主的大肚子说:“多想看看我们的孩子长的是什么样子。”
当初的事她只知道,萧雅芹怀了孩子,罗政文不想结婚。可是这许多年过去,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不知他有没有后悔过。在她幻想过许多父女重逢的场景中,有一种是他抚摸她的头发说:“我一直想,我和雅芹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原来是你这个样子。”
她曾经觉得,母亲执意要让她见一见生身父亲,是因为电影里的那一个场景。罗政文在那个大特写里的神情十分逼真,逼真得叫人忍不住落泪。
无论是电影里还是记者的镜头前,他一直是个很好的演员。
此刻的他却显得苍白憔悴,他的双手忍不住颤抖,声音也颤抖:“……不可能?你怎么会还活着?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秦子墨叫你来的?你们想怎么样?”
她双手握紧了拳头,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几番要开口又停下,最后终于说:“不是。妈妈临终前的愿望,是让我来看看您。现在她可以安息了。”
她应该如释重负吧。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妈妈可会满意。她回身走到门前,轻轻打开门。子墨还在门口等她。
眼前是洒满阳光的走廊,直通人声涌动的前台。子墨的背影站在窗前,庄严而凝重。她低头默默走过他的身边,身后的脚步略一迟疑跟上来。
穿过静静的走廊,那端的人声越来越近。她在前头走,身后的脚步声亦步亦趋。前台的那个挂照相机的人还在和护士磨嘴皮子,刚才那个打石膏的人现在开始跟坐轮椅的人下棋。
她站在电梯前恍然出神,身后的人伸手替她按了电梯的按钮。电梯来了,她恍惚地走进去,门关上,人声嘈杂的世界被隔绝在外面。
身边的子墨终于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他说了什么吗?”
她茫然摇摇头,眼眶忽然有点酸。
子墨说:“呃……他应该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咋一见面很吃惊,应该也是正常的反应。”
她不作声,默默点点头。
子墨又说:“……也许以后多见几次面就熟了……”
她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正好这时电梯“叮”地一声停下来。她轻轻走出电梯,病房的门离电梯只有十几步的距离。
走到病房门口,刚要推门,子墨还是拉住了她。他皱着眉沉着脸说:“子熙,说话。”
其实子熙不过五分钟就失魂落魄地从那人的病房出来,子墨已经料到必不是什么父慈女爱的场面。刚才在电梯里,看子熙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样子,他曾想,哼,罗政文,你不是很会演吗?反正你和子熙也见不了几次,给你几百万,你演也得给我演出个父慈女爱的场面来。
可是这时子熙转过身来,仍然低着头,长睫毛颤了颤,低声说:“他问我为什么现在出现,有什么企图。”
不知是不是这件病号服太大的缘故,她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阳光洒在她肩头,皮肤白得透明,下巴那么尖,睫毛那么长,整个人薄得象一张纸,仿佛一阵风来,就会象风筝一样飘上天去。
心里忽然一片柔软,到嘴边的话却是怒气冲冲的语气:“企图?他跟华悦十年的卖身契,找任何一个借口都可以让他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他不是最爱惜形象?那就让他身败名裂好了。随便设个仙人跳的局,也能让他尝尝牢狱之灾的滋味……”
子熙诧异地抬眼看他。“呃……”他觉出自己的失态,忙说:“要不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估计我爸早把他给收拾了。”
子熙复又低下头,象是想了一想,最后说:“成年的女儿忽然找上门来,他没有心理准备,我理解。也许以后可以……不管怎么样,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亲人。”她抬头苍白无力地看他:“能不能拜托你,不要为难他?”
阳光落在她脚边,她用那样期许的眼光看他,他想不出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一时间傻傻站在那里,很想把她一把揽进怀里。如果她扑进他的怀里哭一场,不知是不是会好受些。可是她只态度疏离地点点头,淡淡说了声“谢谢”,轻轻打开病房门,把门关在了她身后。
突如其来的旅行
白晓琪下班后如约而至,一进门就向子熙感慨:“啧啧,有个医生男友就是好,住院也住得与众不同。我看门口的护士比病人还多,这么多人就伺候你一个。”她坐在子熙床沿上边削苹果边说:“楼下病房可闹得很,医院门口的树丛里还趴了不少记者。你有没有听说,那个罗政文就住在楼下病房里。”
子熙“哦”了一声,淡淡问:“他得了什么病吗?”
白晓琪“切”的一声:“娱乐圈不就那点儿破事儿?说是工作太忙压力过大,其实还不就是炒作。一过气明星,新唱片又没人买,演唱会也没人看,前一阵传什么选秀节目请他做评委,现在节目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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