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底气很足。从客观条件来说也必须的是,如果这一胎还是女儿,即便还能生,我也得考虑考虑,目前的经济条件根本应付不了三个子女的成长费用,早晚得把我的骨血榨干。
不但是久美子,连母亲也适应了,对于久美子的再次怀孕并没表现出过激的挂念,在她眼里,经过美美的洗礼之后,久美子已经完全能胜任这所有的一切,大可不必大惊小怪,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化。更重要的是,在美美的生产和教育问题上,母亲已经完完全全地领教了久美子的主张和意志,自己即使想过多的插手也是困难重重,索性就交给久美子一个人来决定,自己只需要打个下手、敲敲边鼓就好了。
“你小子还真有福,还可以生二胎,这就是娶个外国老婆的好处啊。”母亲最近也开始佩服我的远见,认为这一切都是我当初完美策划好的,岂不知我哪里有那样的经济脑瓜,纯粹是冲动的魔鬼和火热的柔情所致。
“妈,等这第二个孩子出生了,我可就不跟你和爸客气了,该拿东西就拿东西,该支援钱就支援钱,仅凭我自己想要养活两个小祖宗,着实有些难。”我的脸皮也厚到位了,以现在的身份,再也不必藏着掖着,心里怎么想的就直抒胸怀,爱就一个字??钱。
“哎呀,哎呀,看给你出息的,连这种话都往外说,真是不顾及脸皮了。我和你爸还用你说?什么时候不都是全身心地忘我付出,你什么时候听到过一句怨言出自我俩的嘴,真是的……”
在得到母亲的当面保障后,我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久美子,生!放心大胆地生。这背后可有咱坚不可摧的爹娘呢。另一面我在心里又开始暗自祈祷,祈祷母亲和父亲能够颐养天年,身体安康,不招病灾,尽可能地往大里活,就冲那年年攀高的退休金咱们就得好好活着,舍不得死。虽然我也知道我的想法很猥琐,但猥琐我也认了,毕竟活命要紧。这个社会,可不好玩儿。
“你们家美美什么都好,就是那脾气要是上来了可真不好管教,隔三岔五地就把一起玩得好好的小伙伴欺负哭了,那脾气,真叫一个麦芒。”
美儿园担当的宋阿姨无可奈何地向我反映美美的光荣事迹,最后还拽了一下文,用“麦芒”来形容美美的厉害劲,也算让我开了眼。我的脸有些发烧,毕竟从阿姨嘴里听到如此的评价语,我这个当父亲的脸上终究挂不住,并且负有直接责任。
“宋老师,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这丫头,老欺负别的小朋友这怎么能行。”我摆出一幅恨铁不成钢、极为痛心的样子。
“不过美美还是有很多优点的,你这个作父亲的也不能说重了,毕竟是小孩子,童言还无忌呢,天性嘛。”
我发现这老师的水平就是高,这大棒和胡萝卜搭配得极妙,打能打到点子上,甜枣也很甜。
“美美!为什么老欺负班上的小朋友,你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儿,不兴动不动就耍脾气,要学会乖巧,知道不知道!”我准备拿出父亲的威严。家教,光生不教可不行,不但要管孩子的饥饱,更得注重精神食粮的补充。
“爸爸……我错了。”一般不见我发火的美美的一双大眼睛里噙满泪花,看得我的心都碎了。唉,家长不好当哪。
“好了啊,不哭啊,我们美美是天底下最乖的孩子了,爸爸和妈妈都喜欢你。”
“那小朋友最近还跟不跟美美玩啦?”久美子准备继续教育女儿。
“玩……”
“美美把他们弄哭了,他们还会和美美玩?”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关键点。
“恩!哭了玩,玩了哭。”美美撅起了得意的嘴巴。
“那还等什么,继续欺负他们!看来当下的小孩子正流行这套,咱们美美天生就是领导人的材料。”我的心十分快慰。没办法,姜太公钓鱼嘛,愿打愿挨。
久美子在一旁使劲摇头,又叹了叹气,她觉得我的这通教育根本不起作用,只会滋长美美的嚣张气焰,说的是一套,做的却是另一套,看来美美长大了极有可能又是一颗冉冉上升的“女星”。
父母小区那家最爱鼓动他人寻衅滋事的一楼一号的男人的身边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一颗陨星从天而降,将一家人的生活全部打乱。
首先,他的女儿也怀孕了,每天都由妈妈陪着在院子里遛弯,隆起的肚子炫耀般地鼓着,告诉所有人??我行。他的女儿算是终于修得正果,嫁出去已经三年有余了,却始终不见怀孕的迹象,我想这也很可能是导致他到处煽风点火的原因之一,心里郁闷嘛;这下好了,大大的肚子不但扫除了几年来的阴霾,也预示着一家人的命运即将转运,好日子就要来了。
这是好的,有好的就有坏的,而这坏的却偏偏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他中风了,半身不遂了。
“那个大叔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当我在院子里看见手拄拐杖努力行走的他时,几乎认不出那张曾经犀利缠人的嘴脸,整张脸都变相了,由阴险狡诈变成了痴傻呆板,全然没了昔日的风采,如同是两个人一样。
“你还不知道啊,他中风了,现在恢复成这样就已经不错了,前些日子那哈喇子还一个劲地由嘴巴往下淌呢,唉,也够可怜的,岁数不大,却得了这个遭罪磨人的病。”
现在小区的人看他的目光已柔和了许多,需要帮助时,都会搭一把手搀扶他一下,每个人都把曾经他是如何坏大家伙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可怜”是他此生今后的唯一的代名词。
人生,真是说不清的无常和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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