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超个纲,说篇不在教学大纲,却在后世每一位读书人心头的文章。”
不知为何,语文老师此刻兴致极高。
他摇头晃脑地提起讲桌上剔透的玻璃杯,飞快掰开杯盖,抿了口滚烫的绿茶。
高温水蒸汽瞬间凝结于其眼前镜片,白濛濛,十分厚重。
老李却毫不在意地快意道,“他的散文,你们初中就曾学过,短短一百五十九字,字字珠玑,有谁能够猜到?”
双脚搭于前桌椅梁,以座下椅脚为支撑,不断摇晃以维持自身重心平衡的王昊瞬间会意,脱口而出,“《湖心亭看雪》!”
伴随着座椅极速落于瓷砖的清脆声,厚重雾气下眼睛早已消失不见,看似荒诞不经的老头子赫然应声道,“正是!”
摘下满是水汽的眼镜,老李心花怒放,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王昊!那你知不知道,老师今天想说他的哪篇文章?”
平日里吊儿郎当,坐没坐形,站没站样的王昊,此时正罕见地端坐着,他不假思索道,“《自为墓志铭》?”
虽是疑问语气,但满满的都是肯定。
“正是!”
老李情不自禁拍了一掌,兴奋道,“要不你先上来,给同学们还有老师我,分享分享?”
王昊沉默了好一会,蹙紧的眉头不时颤动。
老李期待地安静等待着,那双满是雾气的眼镜都晶莹了。
“好。”
王昊自开学起,便发觉老李与自己志同道合,今日之默契更加印证了这一感觉。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他深知此种巧合有多来之不易,遂早已暗自下定决心,高中三年一定好好努力,不能辜负老李对自己满满的期望。
至于现在?
他只想疯狂打call。
王昊拍了拍同桌小倪,随后缓缓起身,慢慢走上讲台,侃侃而谈。
“张岱是我最喜爱的古代作家之一。”
“如果只能用一个字来概括他的话,那么应该就是痴了吧。”
“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这里所说的痴,便是感情特别纯粹和热烈的意思,同时也是中国古代一种特别难得的文化情感。”
“《自为墓志铭》便是这位痴人在七十高龄之时,自己为自己写下的墓志铭。”
“因为他觉得,只有自己才能说清自己的心事。”
“《湖心亭看雪》想必大家都曾阅读、背诵过,不知有多少同学读完此文后,有过想哭的冲动?”
班长谢海当仁不让,光速开杠,“王昊你第一次读这篇古文,就想哭了?不会吧!不会吧!你看得懂嘛?不用看注释?不用看解读?我谢海深表怀疑!”
老李此时正老神在在地坐在王昊座位上,因为争论声,其余光终于从小倪右手袖口位置移开,转向那个自开学起便一直存在感爆棚的三好学生、班长谢海。
小倪趁机将手伸入抽屉,藏匿手机。
网络文学的海洋太深太广,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其中。
也幸好王昊提前施救了一下,否则这手机肯定会被不走寻常路的老李撞见。
“谢海同学,我刚问的是谁有过共鸣,如果你没有,麻烦安静地保持怀疑,有问题可以等我说完再提。”
王昊莫名其妙被打断,有点生气。
“哦?课堂上你讲话能提问,我班长发个言都不行?这样叫不叫作双重标准?”
谢海面红耳赤、呼吸急促,他不得不昂首挺胸,以保证供氧,声调都变得逐渐尖细,“说话呀你!跟你说话呢!请回答!”
肌肉不可抑制地绷紧了,王昊意识到自己即将上头,好心提醒道,“你是不是班长?就这么扰乱课堂秩序?”
“就因为我是班长!我才要拆穿你假大空的谎言!”谢海怒气冲冲,不可遏制。
小倪扭头,看了眼身旁正欢快地摇晃着二郎腿的老李。
老李与之对视,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
小倪无奈回头,只见谢海愤怒地用鼻孔发出声音,“回答我啊!说话啊!我是班主任老师亲自任命的正班长!你有什么意见吗?”
王昊听着谢海撕裂的高音,由衷感到不适,强忍着到嘴贯口,一字一句道,“说完了没有?”
谢海完全没料到王昊是这样的反应,竟一时词穷。
“说完就请闭嘴吧,再捣乱…”
“再捣乱我第一个捶他!”
小倪无视同桌老李,十分义气地为兄弟撑腰。
谢海望了眼小倪健硕的肌肉,高昂的头颅竟立马缩了下去。
王昊也望了眼小倪方位,发觉老李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他尴尬地笑道,“很抱歉浪费大家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谢海刚想插嘴,便被脑海中突兀出现的健硕肌肉打断,猛然哆嗦了下,闭口不言。
“之所以有刚才的那个问题,是因为我确实,有过想哭的冲动。”
王昊将滚热双手放在冰凉讲台,试图降温。
“那是2009年寒假最后一日,那晚我一如既往地玩着游戏,与随机匹配到的九位陌生玩家在互联网上同场竞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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