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这一天,小城显得格外的忙碌,家家户户开始扫墓祭祖。少年提着一个竹娄,里面装着祭品,与坐在屋檐下喝酒的箐箐说了一声便是离开了铺子,少年一路上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看得出来少年心情很好。箐箐在几日前身体便已经无恙,那段时间虽然过得很忧心,但结局总是好的,不免少年往往复复的跑到山上庙里去烧香,别看少年有时候嘴里碎碎念埋怨着菩萨,但是心底却还是惦记着菩萨的好。
少年一路来到了西街,站在自家房门口好一会儿,看着那明显被重新张贴了的一对门神,转身敲了敲李婶的房门,只是没有人回应,少年便离开了,沿着西街出了城,城外有一条浅溪,水很清,溪水里面隔着半步距离放着一些稍大的石头,露出水面很大一块,足以让人落脚,少年踩着石头来到溪水中央,蹲下身子伸了一根手指在水里面,还是很凉,可是已经能看见一些小小的鱼虾。
按照习俗,春祭这一天先是要扫祭远祖墓,但是小城的这些岁月,就连小城最年长的几人也不清楚远祖墓在哪里,于是小城的人就自作主张的齐力建了一座空墓。当少年提着竹娄来到这座墓前的时候,祭台上面已经满是香火以及贡品,少年拿出贡品摆放好,磕头上完香就去了下一处地方。
少年父亲走的早,母亲又早早失踪,那时候还很小的少年哪里记得清家里逝者的坟地,能够记得住的也就两三处地方,而关于少年的母亲,少年一直不愿意多提,最多就在心底念想,不是少年不愿,只是听过了太多的流言蜚语,少年愈发的缄口,犹记得第一次去箐姨家那一年,少年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没爹没娘成了一些孩童口中的童言无忌,那时的少年倒也没有为此而生气过,只是还嘴说着娘要回来接自己。
童言自可无忌,流言却可伤人。
少年第一次感到伤心是无意间听到有人在议论他的爹娘,说他爹就是一个短命汉,年纪轻轻就死了,而且死了他娘就怀上了,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家的种,还说他娘是丢下他跟别人跑了,蒙昧的少年原本应该听不懂这些话,可就是感觉很扎心,心里疼的难受,每次听到这些,少年就一个人跑到父亲的坟前哭,每一次都是箐姨把他接回了家。
过后的少年就从不在外人口中提起爹娘,也变得越来越懂事,而小城的人好像也是在那段时间,渐渐的对箐箐越来越敬畏,这些流言也渐渐的少了,直到再没人提及。少年在心底有埋怨过娘吗?没有的,只是有时候一个人闲的无事想起来后,有些委屈罢了,这世上哪有不疼孩子的娘。
少年最后走到的坟地,埋的是他父亲。看着已经生满杂草,只是用石块简单垒砌的坟,少年心底有些伤心,他那些藏在心中的愿望,其中一个就是重新给父亲建一座像样的墓碑,只是一年年过去,一直都办不到,不是箐姨不给帮忙,只是少年有着自己的坚持,这件事,只能是自己来做。
放下竹娄,少年开始扫墓,嘴里碎碎念着悄悄话,说着这一年发生的事情,自己又长了一岁,好像又长高了,自己过得很好,箐姨对自己也很好,一直从去年头说到今年年初,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说到高兴的事了就自顾着笑了起来,说到不好的事了也不伤心,就平平淡淡的,只是少年的神色越来越低落,到最后眼睛有些湿润了,又过了一年,娘还是没有回来。
一粒石子落在少年腿上把少年惊醒了,只是少年没有在意,又是一块两块三块,于是少年目光开始在周围寻找,在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流着鼻涕的少年蹲在地上,抓起一块块石子向这边丢过来。
看着对方终于发现了自己,流着鼻涕的少年顿时神色一正,丢下手中的石子,站起来跑了过去,“你在哭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涕?”
少年看着这名叫王冬隐的少年,有些无语,哭鼻涕?那你那两个鼻孔里窜来窜去的算什么?不过因为天气渐渐回暖的缘故,王冬隐洞穴中的规模倒是小了一些。
察觉到余岁的异样,王冬隐嘿嘿一笑:“知道为什么我叫王冬隐吗?”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脸色有些得意,“我爹说了,这是富贵相。”
“那为什么不叫‘王冬现’或者‘王富贵’?”少年不再理会,继续扫墓。
王冬隐瞪了余岁一眼,不屑道:“你懂个屁嘞,我爹又说了,‘隐’比较有意境。”
余岁一听乐了,停下手中的动作,笑问道:“那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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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什么了?”
“没了。”王冬隐摇头。
余岁笑了笑。
王冬隐伸手就想要去拿竹娄里的贡品,结果余岁举起一根木棍就要打过去,王冬隐顿时缩回了手,讪讪笑着,“我记得你是住在正街半仙铺子里的是吧?叫余岁?”
余岁点点头,小城里有人这么称呼箐姨,王冬隐忽然凑近,在余岁耳边神神秘秘的道:“余岁,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不要传出去啊。”王冬隐顿了一下,这才继续道:“我刚才见到真正的神仙了。”
余岁一愣,顿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冬隐。
王冬隐也是一愣,而后就急了,原以为对方会大吃一惊的,最起码也会有猜疑吧,可谁知对方就是这幅神色,“真的,不骗你!就在后山那边,两个神仙,绝对是神仙!”
不想再搭理王冬隐,余岁便不搭话,把竹娄提起来放在自己身前,怕那有些不正常的王冬隐趁自己不注意顺走里面的贡品。
“哎呀!你不信我就带你去看看。”王冬隐是真的急了,怎么就不相信呢?他跑过去一把拉住余岁的手腕,就要拉着少年离开。
余岁差点一个踉跄,挣脱手来,有些不高兴的道:“干什么?没看见我忙着吗?要看你找别人去。”
“不就是扫墓嘛?拖拖拉拉的,我来帮你。”王冬隐说完就蹲下身来,飞快的拔起坟上的杂草,一点不用心,毫无章法,连带着坟土一起拔了起来丢在一边,只是察觉到一旁脸色渐渐冷淡下来的余岁,王冬隐便有些心虚,慢慢的停下手中的动作,默默的蹲在一旁,一副我不插手了的样子。
余岁一直从分头打扫的坟尾,看的一旁的王冬隐心中痒痒的,想着怎么会有这么拖沓的一个人,扫个墓就像是大过年穿新衣服似的,里三件外三件,从头到尾,自己以后决不能这样,不然媳妇儿都找不到,于是王冬隐看余岁的目光就有些怜悯。
好不容易等到余岁上完香烧完纸磕完了头,王冬隐上前一步拉着余岁就开始飞奔,“快点快点,去晚了说不定神仙就走了。”
“诶,我的竹娄!”
“什么竹娄?回头再来拿,又不会长脚跑了,神仙可是会飞的。”
于是一个少年拉着另一个少年在山间飞快的跑着。
与那有寺庙的山头相邻的一座山上,有两人身着白袍,腰悬长剑,在他们身前,有一口古井,木质的辘轳因长时间没有使用的原因已经开始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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