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之后,终于,文景秋伸出手来,将那红炮放在了己方老帅右侧。然后,静静地看着我叔父。
我叔父拍了拍对方的肩头,连声称赞道:景秋,力挽狂澜于既倒,不简单啊,不简单啊!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这时候,我也看出来了。红方这样把炮一立,黑方的士就收不回去了。也就是说,这一招,堪称一炮困三子。由于黑方三个子力被困,要想脱困,就只能用车吃炮了。红帅坐掉黑车之后,就变成了单马杀单士,黑方必输无疑。换一个角度看,如果黑方迟迟不能下定决心,只是用车或将走闲,那么,红方就能使出抽丝剥茧的功夫,一番辗转腾挪之后,将马跳到红炮一侧,利用喊将的机会,踩死黑车。这样一来,黑方也将是在劫难逃。
“赵叔叔过奖了,景秋只是侥幸赢了——”文景秋谦逊道。
“景秋啊,”我叔父接过话,“这残局,就是当年令祖上文丞相摆下的。这一刻你能够破解,也是天意啊!”
“哦,真想不到,我先祖还是个象棋高手!”文景秋自豪地说道。
我叔父接过话:是啊,这样的残局,第一步最为关键!走好走对了第一步,接下里的每一步,就是势如破竹、迎刃而解了......
我心头一怔:嗯,这确实是在说棋局。然而,换一个角度看,何尝不是说大势、说人生呢?当年,由于红帅居中,占据了有利位置,文天祥运子得当,赢下了这一局。然而,有关社稷天下的另一盘大棋,就没那么幸运了:“干戈寥落四周星”,苦苦支撑了四年之后,赵宋王朝依然是难以挽回颓势,在崖山一战中,悲壮而凄惨的落下了最后一幕。棋局如人生,人生亦如棋局:这其中的穷通成败、盛衰兴亡,又如何能够说清楚呢?
“好吧,赵叔叔,我跟着你!”文景秋这样说道。
我叔父极为高兴,抚着对方的脑瓜,欣慰地说道:“但愿,但愿这一步,你依然是走对了......”
接下来,文景秋跟他姑姑告别,洒泪而去。
他姑姑尽管情深义重,难分难舍,不过,一想到侄儿以后的前程,也就温言安慰了景秋几句,就此与我们作别。
景秋是三月二十九的,而我呢,是三月二十八。这样一算下来,他就成了我的小师弟,而我,自然就是师姐了——
“嗯,这故事,果然曲折动人!”月白称许道。
再过了一会儿,月白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样说道:风清妹子啊,一开始,我想听的就是“风花雪月的故事”。刚才,你说了那么多,这“风花雪月”一词,似乎还没体现出来吧?
风清微微羞红了脸,对方的意思,她自然是明白的。
过了好一会儿,风清这样说道:好吧,如果不按你的要求说上一段,这个夜晚,你多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月白噗嗤一笑:风清妹子,话可不能这样说!做姐姐的,只是想听,至于说不说呢,还是你的事情。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敢用刀子撬开你的嘴巴......
这“激将之法”,风情自然是心知肚明,于是,她也只是笑笑不语。
静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风清缓缓说道:这文景秋跟着我们,一转眼就是八九年时间了。这几年时间里,无非就是习文练武,又是谈点琴下几盘棋,或是到外面走走。这一切,也谈不上什么“扣人心弦”“引人入胜”,没什么好说的。
哦,不过呢,去年的一件事情,倒像是值得一提。
嗯,去年盛夏时节,一连好几天,景秋都是阴沉着脸,闷闷不乐的。我觉得好奇怪,就追问起来。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说起了一件往事。原来,在见到我们的前一年,那年初春,他父亲就病故了。此后,他就跟着母亲,艰难度日。好几个月之后,也就是盛夏时节,有一天,他跟着母亲到山上砍柴割草。谁知道,突然窜出两个山贼,说什么“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由此去,留下买路钱”。他母子两本就穷困潦倒,哪来的“买路钱”啊?
这两个山贼见实在捞不到什么油水,就把他母亲毒打了一顿。更可气的是,有一个山贼见他母亲容貌端庄,还想着要抓回去做什么“压寨夫人”,嘴里就不干不净起来。幸好,此时有几个收工返回的村民经过,这两个山贼不想把事情闹大,才悻悻而去。再过了一段时间,他母亲由于心情郁闷,再加上那次受了重伤,不久就去世了。
我知道了,对于文景秋来说,这无疑是平生的奇耻大辱。不报此仇,枉生人世!
“景秋啊,要不要师姐助你一臂之力吗?”我试着这样说道。
“好啊,有师姐出马,定能马到成功!”他高兴地说道。
准备了一番之后,我们一路跋涉,再次回到了那个山路边。
说来也巧,刚过了一会儿,那两个山贼又出现了。
“嘿,这对小情侣,赏口饭吃吧?”其中的一个山贼这样吆喝道。
八九年之后,这两个山贼早已认不出当年的那个瘦弱少年了。然而,对于景秋来说,他们的声音,却是记得一清二楚的。当下,景秋提起手中的木棍,厉声道:“大胆毛贼,当年你们欺负过一对孤儿寡母,可曾还记得?”
那两个山贼眯缝着眼睛,看了好一阵子,似乎依稀想起了什么。然而,他们却是狞笑着说道:“好啊,小兔崽子,这一次还领了个标志娘们一起来!好吧,一起来送死吧!”
我已是气炸了肺,当下一招流星赶月,手中木棍直击对方头部。
景秋见我已经出手,更不打话,一招泰山压顶,敲向另一个毛贼面门。
那两个毛贼也不甘示弱,挥动手中的短刀,见招拆招起来。
占了近十回合之后,我用余光慢慢发现,经过近十年的苦练,景秋的功夫确实颇有长进。只是,对手一向在刀剑下混日子的,实战功夫颇为了得。要想速胜,着实不易。
“景秋,龙凤连珠棒!”我这样喊道。
景秋会意,慢慢拢到我身边,以期发挥出双棒相连的威力来。
那两个山贼似乎也没见过这样的棒法,不过,从这棒法的名称以及我们互为攻守的姿势中,他们似乎也体会出些什么,加快了出招的速度,这样一来,我们面前恍如出现了一阵密不透风的刀网。
在如此密集的刀雨之中,如何才能克敌制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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