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罗天芙港东海与蜿蜒江交界
货船沿着狭长的海峡驶进港口,岸沿湛蓝的海水,宛如一条玉带,系在海罗天芙的腰际,锦绣万千。海水咸,海风黏,海雾茫茫,海途长长隐约可见远处黛色的山峰,屋顶鲜艳的房子,桅杆林立的渔田,便知大陆近了。
然后眼前景色一换,进入了一片宽阔的水域,周边船只一下多了起来。蜿蜒江口,大部分是一样的白色大帆船,也有不少装饰华丽的游船穿梭其中,港岸两边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商铺林立、客来商往,一派繁华热闹
左边再拐,有一个窄窄的码头比起其他岸口,要冷清肃穆许多一条渔船在码头横移,随着水波摇曳,无人把舵船中有一位老者,黑纱斗笠,老态龙钟他闭着眼,两根手指拈着一根鱼杆,旁边的竹篓里密密麻麻装满了漆黑的物什,却没有一条鱼往里窥视,好像有一片袋子样的湖泊,还有几处房子的尖顶,都在这码头里面,被扎得紧紧的码头的一角立着一块木牌,正面写着几行小字
烟波江上烟波翁,
烟波翁坐烟波舯
烟波杆扯烟波线,
烟波人钓烟波风
牌子的背面是一个特殊的图样一座天平,上面插着一把利剑
雨,鞭子似地抽打着屋顶、树木和石头马路雨哗哗的下个不停,像千针万线,把天空密密实实的缝了起来孟令行拉开红色的窗帘,注视着窗外的雨雨滴沿着窗台的木棱,一个接着一个落下,仿佛都落在了他的头上,又沿着粘在一起的发丝,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地上
更远些的东西,他也看不见了
身后的墙昨天刚重新粉刷过,雪白雪白只有厕所前面所挂的一盏植物油灯,光色昏浊,是白墙上唯一的一点垢腻沐浴刚过,干净的身体一尘不染,还透着丝丝热气,孟令行拾起台上的白布,仔细擦拭着遗留的每一粒水珠,从面颊到脚趾他又拿起白色的袍子,轻轻铺开在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上孟令行身材高挑,双腿细长,袍子刚过他的膝盖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起赞美诗
起初嗓子有些发沙,唱得也懈怠,他自己顿了顿,摇摇头,不很满意再来一次,有调了,清脆悦耳,珠走玉盘他渐渐动了感情,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绪变得高亢激动,那音调像在厅的顶梁上绕着,又像细雨在身上均匀的洒,让人听了心里便觉得舒服
门口等候的仆从为他撑起一把伞
走出阁楼的孟令行漫步在熟悉的小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晨出,暮回石路的每段起伏,每条纹理,他闭着眼,也能了然于心赤裸的双脚浸在雨水的浅坑里,脚心传来一丝凉意一个白服的妇女走出来,递给他一颗红色的蛇果,鞠了一躬,很快走开了
孟令行朝她的背影点点头,挽起袍子,把蛇果放在落凹里每走一段石路,就会有信徒从街市里走出,朝他礼拜,又匆匆离开落凹里的食物越来越多,孟令行弯下腰,好让每一份都不会从落凹里漏出就这样走完了街巷,今天他没直接离去,而是回头看了看雨雾中的街巷人来人往,人们各自在为生活的琐事喧哗,当孟令行张口欲言时,眼前一切却忽然像是隐没一般,巷子里空无一人,沉默不语
只有雨声
水珠顺着伞棱落下,像断断续续的帘子帘里漏出灰色的墙篱,映入人的眼中墙面很粗糙,布满疙瘩,上面的窗户却很漂亮,是彩绘的光透过窗户射到地上,赤橙黄绿,斑驳陆离一根根圆滑的石柱均匀排列,支撑起厚重的棕色堂顶,又宽又高的方形大门紧紧关闭,笔直的门缝对准了堂顶上的标杆,标杆上的图样,是圣剑天平东土诸多公正教的诉念室中最特别的一个,最高诉念室--公裁上团
堂里传来吟诵的声音,“造物弄人,仇痛此生;公正宗主,赐请天恩!”声音在诉念室中回响,直到完全息止,新的一轮吟诵再次开始,如此往复孟令行静静站在堂前,听着这句诵词,一遍又一遍
“请入内”
门前立着一位剑士,白色大礼服,灰色的头发披散在两肩手中一口剑一体成型,通体瓦白,倒悬在地剑身打磨的光滑而柔和,细看还刻有天平的纹路他身材挺拔,额头宽阔,眉毛又细又长,双眼一直闭着,未曾睁开过
公正教五圣剑之一慈悲剑,持剑人为,仁懿怀
孟令行摇摇头,曲下身,把兜起的食物放在大门的台阶前篱墙沿上种植的玫瑰,不知何时悄悄开了,一簇簇,一片片,散发着撩人的香气,像婴儿的唇,像惺松的眼,像极乐鸟的羽毛,像飞动的彩霞,炽烈鲜艳她们吸引了孟令行的注意,他贪婪的看着,嗅着,愉悦的微微皱起了眉
仆从却轻轻拍拍孟令行的背
他们转身离开公裁上团,来到诉念室后面紧挨着的另一栋房前这栋房与诉念室完全不同,顶是红色,尖尖的三角形,狭窄的门,没有窗子但它很高,几乎是诉念室的两倍,最高的尖直插进空中的阴云里,无法完全看见公正教的设施,都是两个一组,一为诉念室,一为百武会,而最高百武会,名为--正罚天起
仆从上前一步,扣了扣门过了许久,门才吱呀呀的打开,“什么事”沙哑的嗓音,开门的人看上去很费力因为没有窗,房里漆黑一片,渐渐现出一张四方的脸,眉心有一颗红色的痣
孟令行鞠躬行礼,“晨幸安,地藏长兄”
“是你”
“是我阿萝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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