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宁听着三人闲聊，高姨娘对陆善之不满也不是一两日，杜姨娘对自己儿子陆穆之就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态度，随便他高兴折腾甚就折腾甚，反正前头几个哥哥，轮也轮不到陆穆之去抢。至于董姨娘更是放养了，陆嫚丽喜欢甚就给她学甚，女红不喜就不学。

按照规矩，本来各院里生的孩子都要给冯明珍养，除了先前的陆嫚春和陆善之，其他都是他们亲娘养到六七岁才送去冯明珍园子，后来冯明珍一心带陆云之，不想冷落了其他孩子，哪个受了委屈都不好，便准许她们自己养着。

高姨娘道：“他们没出息咱们管不着，咱们自个肚皮出来的冤家没出息才让人脑。你瞧各家的出来时，但凡当家母亲公平待各院里孩子的，哪个说一句当家母亲不好，只怪冤家们不争气。明日咱们坐茶会，定又被她们攀比笑话。”

杜三娘反驳道：“管她们这般多作甚？个中苦乐自己知，谁出来不都打扮人模人样。”

沈嘉宁赞同杜三娘所言，谁都知看到别人光鲜亮丽一面。至于高姨娘说得坐茶会，便是女子约上一起，去一处茶馆坐着品茶闲聊，里边也有各种节目可看。不过这样的茶馆专供女子，不许男子入内。

太祖时，小妾是不准出门的，入了内宅也就节日能出去，或是见一见家人。

后来吴中小妾们开始结伴出游，渐渐成了风气，止都止不

住。

官员跟朝廷上书说小妾们是无知妇人，聚在一起容易生事端，一人一句是非，回到内宅只会惹得家宅不宁，禁止小妾经常结伴出行。可偏偏太宗是个一夫一妻帝王，太宗还惧内，张后训斥既然妾皆无知怎么还纳妾，人人做到一妻还有甚是非可说。

也有官员认为不让妾出门，她们多余的精力反倒留在内宅，那才是生事端。

于是来来去去，对妾结伴出门串门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各家妾室只要上报当家主母，当家主母允了，便能出门。

妾出门全是当家主母的婢女婆子跟着，她们若随意接触人，叫主母抓住把柄，立马将她扫地出门。回家后，婢女婆子要一一汇报妾今日行程，去了哪儿，见了甚么人，记下来成册子。婢女婆子若敢包庇她们，轻则发卖，重则家法处置再送入大牢。

先前为了杀鸡儆猴，在街口绞死了私会男子的妾。

各家也担心妾出去私会人，所以基本上都是换自己的心腹严防死守，一旦发现异常立马处置以免沦为京中笑话。

大多主母为不生是非，索性就不让她们出门，

正如前边说得，夏国嫡庶对妻妾影响更大。妾在法理上完全没有人身自由，更不是独立个体。

“你们尽管粗心，将来有得愁。”高姨娘气鼓鼓地哼一声，“四娘你家小九成日在老夫人跟前嚷嚷绝不嫁人，要自个选合心意的夫婿。三娘你家老八成日

醉心乱七八糟的玩意，哪家女儿喜欢？”

董姨娘说道：“有何可愁，咱们当妾的能风光几时还不一定。甭说当妾，当妻的也好不到哪儿去，二娘不也说了，自古只有妇人守节。那齐王李骆当年兵败，献妻献子献女给南吴以求停战和谈，后不仅未被落罪，还娶了尚书女儿生下世子，世子若被立储，那就是一等一的富贵了。我儿有想法挺好，万一叫她抓个喜欢的状元郎回来，岂不乐哉。”

董姨娘所说的世子便是李谨言，沈嘉宁记得齐王李骆兵败的事，书中提过两句，妻女下场极惨，儿子被封枯井活活饿死，当时她都气坏了，李骆这个王八羔子。

杜姨娘也道：“我儿是没遇上喜欢的，碰上喜欢的还不求着八抬大轿抬入门。”

“啧啧。”高姨娘一副嫌弃样子看着二人，“你们搁这想甚么哩！婚姻大事由得他们哪个做主？哪家不是……”

“哎呀！”董姨娘一声高呼打断了高姨娘。

高姨娘吓了一跳，董姨娘站起身拉杆：“鱼儿上钩了，鱼儿上钩了。”

杜姨娘扔下自己的竿，去帮董姨娘拉杆。

那头水轩里的婢女和女使听到声音，急急忙忙跑出来。

沈嘉宁立马躲好，那头董姨娘兴奋地道：“好大一条鱼，咱们可以煮鱼汤去了。”

高姨娘不高兴地嚷嚷道：“不钓不钓了，三娘和四娘你们全都钓上了，只我一个拿着竿跟驴似得。”

“二娘一

块吃鱼汤吧。”董姨娘说。

高姨娘没回答，估计是默认了。

短暂的嘈杂声后，声音渐渐远去。

沈嘉宁探头看，董姨娘她们全都入了水轩。

竺音和千姀回来了，说冯明珍正和山阴县主在梅林吃酒。

前边水轩里，高姨娘她们上了二楼，沈嘉宁若经过必定会被发现。

思来想去只能再绕远路，她跟竺音她们转身往芭蕉苑方向去。从芭蕉苑去北辰园将大半个明华园都绕了，等她到北辰园再出门定是迟到许久，不知顾舟白会不会等她。

三人匆匆往芭蕉苑方向过去，上了长廊不巧迎面撞上了冯如珮。

冯如珮见到靴衫装扮的沈嘉宁，略微意外：“沈妹妹要往哪去？方才去妹妹院里，千璇说妹妹出来逛园子，以为妹妹要去杏林找弟弟妹妹们。”

沈嘉宁听冯如珮说去了她院里，无事不登三宝殿，估计是冯明珍授意找她要答案来了。她露出乖巧笑容：“本是要过去，想起樱桃园这会正是果子成熟时，嘴馋了想亲自去摘。”

好在出门之前，她叮嘱千姀拿上手提竹篮，无论遇上谁都能解释。

冯如珮闻言看了眼千姀手上的竹篮，对此疑虑消去大半。她视线落在沈嘉宁包着的手上：“沈妹妹手受伤了，怎还亲自去摘，想吃吩咐一声下来就是。”

沈嘉宁笑道：“自己摘才有乐趣，五嫂嫂也知我从小就喜欢爬山爬树，爹还总笑我是个猴儿托生。”说着，她

话头一转，“五嫂嫂可是有事找我？”

冯如珮心底疑虑彻底打消，她说道：“确实有事找沈妹妹。”

语毕，她往前边亭子望了望：“此处不方便，且去坐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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