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邱丽珠又接着说：“你们府中三姨娘不也是良人被卖入乐坊，摘金阁被封，买卖的人获罪。凭甚他鲁国公府的人犯了事就能例外，他唐俶又不是旧时王谢金贵的不得了。”

书写不曾写唐俶卖良人为娼，竺音她们也未曾与她说过这事。沈嘉宁合计了一下，方太后他们既然得知此事，京中却未传得沸沸扬扬，这事定有诈。极有可能是唐俶与鲁国公一家商量出来的套子，等着方太后他们入套。

唐俶工于心计，有点本事，又懂得讨好他人，笼络人心。原主如此聪明的女子都被骗住，也怪不得鲁国府会收他做儿子。

至于杜姨娘的事，长洲摘金阁作为长洲顶尖的乐坊只卖艺不卖身，可在夏国娼优皂隶都属于贱籍。晋国公为其赎身后，她与国公说明白自己身世，她本非贱籍，而是被婶婶卖至乐坊，逼良为贱。根据夏国律法，贩卖良人者杖三十徒一年，摘金阁全都获罪，婶婶一家也因此获罪。

杜姨娘算是运气好，遇上了晋国公。其他女子未必与她这般运气好，贩卖良人女子，又何止一家。

古代哪个朝代都不算好，生活在现代才是最幸福的。本就困难的处境，女子生存更是困难。贱籍婢仆可以随时发卖，主母亦可发卖妾室。当了妻子也不一定高枕无忧，一旦遇上饥荒，卖妻卖儿都是合法的，又或是家贫典妻、租妻。

她顺口问邱丽

珠道：“为何发卖？”

邱丽珠道：“那女子没爹没娘，拿着家产与唐俶一道来京城。唐俶拜了鲁国公做大人后，嫌她妨碍他前程，命牙婆子将她发卖到远处去。女子哭诉说自己是良人，卖良为贱是犯法的，死活不肯跟牙婆子走，结果还是被卖掉了。鲁国府说那就是个贱籍奴婢，堵住了众人的嘴。”

沈嘉宁皱了皱眉，夏国贱籍奴婢是婢女，依附于主人家，属于主人家的私人财产，没有人身自由律比畜产，主人可以随便处置。而雇佣女使，则是契约雇佣关系，良人身份不属于主人私人财产。

由此对上了她先前猜测，这是给方太后他们下套。倘若方太后他们追究起来，女子是贱籍奴婢又或是娼优，反倒会被鲁国公等人倒打一耙。

见沈嘉宁不说话，邱丽珠又解释道：“我可不是故意探听，是鲁国公府里传出来的消息。”她在哪家都安了眼线，稍微给些好处，总有人会管不住嘴。

沈嘉宁道：“各家的事真真假假，若真是发卖了良人，谏院那边定是要谏言的。”

邱丽珠本是故意来惹沈嘉宁不痛快，谁知沈嘉宁一直都是不痛不痒的态度，让她觉得索然无味。她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沈妹妹一点儿也不好奇，是我多事了，不应前来取扰沈妹妹。”

沈嘉宁笑道：“邱姐姐愿与我说体己话，我高兴还来不及。”

邱丽珠差点翻白眼，如此场

面话真是虚伪。她不给沈嘉宁台阶下，沈嘉宁自己给自己搭了台阶，她若还继续说下去，反倒成她没教养了。她扯个笑脸，说道：“沈妹妹真会说话。”

说着，她站起身：“燕兰她们约了我去扑蝶，我就不喝香饮子了。沈妹妹你好好歇着，养好身子，过两日长明郡主生辰宫里再见。上回捶丸输你，这次一定要赢回来。”

长明郡主生辰？长明郡主是高圣人的侄女，年前被封为郡主。沈嘉宁听竺音和千姀提了句，不过没说是甚么时候。她说道：“建安伯女儿的事没影响吗？各家还出席？”

邱丽珠不满道：“总不能因他一家，全京城都要披麻戴孝不过日子了。高圣人早就定好日子给长明郡主提前庆贺生辰，宴席前玩的各项头彩还是官家赐的，指不定官家也要来。再说了，木簪案凶手再厉害也不能跑到大内去吧？”

“也对。”沈嘉宁笑着附和。心下却不是这般想，木簪案凶手或许能入宫。高圣人是方太后党，建安伯则是中间派，关系本就一般，高圣人不会为了康淑兰的死取消宴席。

康淑兰的尸体还在大理寺，其他受害者尸体也是。在案子没有查清楚之前，家人不能领回尸体安葬。

想着，她有些难过，全是因她到来改变了所有的剧情，她一定要抓到凶手给康淑兰报仇。

“走了。”邱丽珠说。

沈嘉宁起身相送至门口，待邱丽珠走远

，她回头看竺音她们：“长明郡主的生辰礼物我备好了？”

竺音道：“娘子前几日说不着急，等崖州那边送来明珠月华尺头。”

沈嘉宁记得书中提过这是用特殊的丝线绣出的花纹，到了夜晚时花纹会发光，所以取名明珠月华。明珠月华工艺复杂，继承这门技术的人随着唐少帝南下定居南吴，成为南吴皇室织造院院事。因南吴与夏国关系特殊，南吴女帝限制对夏国出口的清单上就有明珠月华。

自古有钱挣的事就有人愿意铤而走险，商贩将明珠月华偷偷带出南吴，到了大同九州，再转入夏国，转手一卖，价高者得，其利不知翻多少倍。

原主差崖州老家仆人买下明珠月华，算时间这两日就送到京城了。

礼物已备好，不用她再花心思，沈嘉宁将心放下。她边往里走边跟千姀道：“去看看她们在哪处园子玩。”

“娘子要一道？”千姀问。

“不是，我要出府一趟。”

沈嘉宁的话吓住千姀，千姀眼儿瞪大：“娘子又要出府？”

“有事要办。”沈嘉宁说。

“可……”千姀声音小了下来，“国公不是不让娘子出府？”

“所以我才要偷偷出去呀。”沈嘉宁顿时笑得像只小狐狸。

“啊！”千姀差点惊呼出声，她赶忙捂住自己嘴巴。

千璇领会过来道：“娘子要从北辰园出去？”

沈嘉宁点点头，千璇不愧是脑力小当家，总是第一个反应过来。

竺音

皱了皱眉，问道：“七大郎君能答应？七大郎君看着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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