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来张家,像什么在婆婆手下战战兢兢做事这种情况,清扬是没有这种感受的。她做好分内之事,刘氏不是鸡蛋中挑骨头的婆婆,所以清扬自在得很。卖熊瞎子的银子,刘氏要给她,清扬只要了十两,在村里生活自给自足,家中一应支出也是张屠夫刘氏负责,严格来说,清扬并没有用到银子的地方。她想挣银子容易,想藏银子更容易,既然她露出来了,自然是没想着要回来的。
而且二百多两银子,换张屠夫刘氏的另眼相看、以及在家中更加舒服的日子,她得到的远远多于付出。
但这种想法,清扬没有和任何人说,不然绝对会成为刘家村头一号傻子!大嫂李氏已经在她面前表达了好几次羡慕她手中有不少的银钱,清扬诚实告知李氏她只有十两,李氏先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迫于刘氏的余威,把傻子两个字吞了回去。之后又跟循环似的,重新羡慕清扬有十两银子。
清扬:......
大嫂也是相当有趣了。至于何氏,把多半精力给了腹中孩子,和清扬相处的机会不多,但两人都属于心有成算的,何氏应是承了清扬提醒叫大夫的情,两人看着不咸不淡的但是还行。
“你和大嫂挺说得来?”天气愈发冷下来,晚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都是早早的蜷进被窝,张二属于沾床就睡的人,清扬都做好睡觉的准备了,没想到他突然冒出了一句。
张二很少和清扬表达他的内心想法,清扬也没有强求他改变,他就是这样性格的人,做的远比说的多。会溜进厨房接过清扬手上的活儿,不会说软和话,只会粗粗说一句‘我来’;睡觉时会给清扬捂脚;早晨会先起来烧一锅热水,刘氏骂他糟蹋柴火,他也不会回嘴,只是又去山上砍了两捆柴回家。
清扬面对着他,回道:“其实我和弟妹说道更来。”
张二:“我经常看见你和大嫂说说笑笑的。”言下之意是没见着何氏,清扬笑道,“大嫂话比较多,我听着就行不用回说太多,弟妹和我都是话不太多的人...”
“恩,大哥也会被大嫂念叨的头疼。”张二对清扬的意思心领神会,清扬对他刮目相看,他又道,“明日我和大哥三弟去镇上做短工,可能十多天不回来,你别去山上砍柴禾了,等我回家砍。”清扬叫他去背熊瞎子那时太莽了,哪怕她如今表现的多么乖觉,张二还是放不下心,生怕他不在的时候,她又冒冒失失跑进林子。
清扬:“是干什么?”
“给米铺搬粮食还有一些别的杂活儿,大概能有一两银子,给爹娘交一半,我们还能剩半两,你要买什么我从镇上买回来?”张二把清扬那边的被子压紧,黑暗中的嗓音听出两分柔情。
清扬想了想问道:“必须要去吗?辛不辛苦?”她早就知道这种苦工挣得不多,也不是看不起银钱少,实际上张二他们能找到这种赚钱的活儿,已经是被很多人羡慕了,只是清扬不想他拿自己的血肉去换银子,那不值得。
张二:“还成,不是很累,大哥三弟都去。”
老实人不代表蠢笨,就像这回出门做工不是必须的,但张大张三都要攒银子,张二也不脱离两个兄弟,这样三兄弟的感情才维持的更牢固。而且张二也想手中多些银两,好让清扬买想要的东西。
清扬眼睛睁的老大,只能看见张二隐隐的轮廓,她道,“下午把给你的厚衣裳做好了,刚好派上用处,明天带上,换衣裳勤快些,我中间去镇上一趟,把你的脏衣裳带回来。”
张二点头,“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爹他们就要忙起来了,家里不能缺男人守着。”
张屠夫最繁忙的时候当属年前一个多月,他的手艺好,家家户户的猪都养肥了,就等着年关把猪杀了过个好年。现在已经有人预约了,这十里八乡的杀猪匠不少,但也不是人人的手艺都过关,像张屠夫做的细致,收的银钱也不多,自然就紧俏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渐渐沉睡。
*
次日清扬起床的时候,张二已经走了,据说时间比较急,就没有在家里吃早饭,这是刘氏告诉清扬的。清扬见全家人就她起床最迟,不由抚额,天气冷了她就是忍不住在床上多赖了会儿。
吃完早饭,轮到清扬煮猪食,李氏跟着她进了厨房,神秘兮兮的,看着清扬的眼神还有些同情,满脸都写着快问我怎么了,清扬装作看不懂,反正李氏最终总会说的,她憋不住。
过了一会儿,何氏也进来了,挺着肚子坐在灶前,清扬寻思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往她身边凑是几个意思?
李氏见何氏也来凑热闹,怕她抢了自己的话,赶紧道:“二弟妹,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娘家的事儿?”
“什么事啊?”清扬配合问道,现在才闹出事来,看来刘家一家人的感情比她想的还要深厚啊。
见清扬纯粹的疑惑,李氏语气中带了些怜悯,“你两个妹妹从山上滚了下去,老叔去采药的时候发现了,才找人把她们背回来,你爹娘因为这事儿吵得可凶了,据说你爹还要休妻呢!”
清扬摇头,“不会的。”
李氏不敢相信,有人听了娘家出事,还跟没事人一样,傻傻问:“什么不会啊?”
“我爹不会休妻。”清扬十分笃定,一个不事生产没本事还有三个拖油瓶的老男人,休妻后谁愿意会嫁给他?刘父不会那么蠢!
“你怎么知道?不是...”李氏急道,“你娘家出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都不着急啊?”
清扬露出标准微笑,“我爹自小教导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李氏:......
灶前的何氏笑出声来,抱着肚子慢悠悠的起身,不急不慢道:“二嫂说得正是这个理儿,不知道二哥他们现在情况如何?”
清扬不喜欢往外跑,也不喜欢和婆娘们聊东聊西,就待在张家不出门,偏偏还自得其乐不觉得闷。刘氏劝她没事儿别闷在家里,她还觉得奇怪呢,说没在屋子闷着,在院子坐着挺好。刘氏也没话说了,这也不是什么过错,难不成还命令清扬出门不成?所以村里的大事小事,清扬是不能及时知道的,就像这回,刘氏不愿意她回去蹚浑水,干脆让李氏何氏瞒着,李氏找了个机会全告诉清扬了。
“老大媳妇儿!”刘氏站在门口,浑身冒着黑气,何氏出门她侧着让开,叮嘱小心些,接着又叫了一声,“李氏!”她看三个儿媳妇都窝在灶房,还以为三人在说小话,过来一听,成功见证李氏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听到婆婆的声音,李氏催眠自己听错了,没办法僵硬转过去,祈祷婆婆什么都没听到,“娘。”
刘氏阴测测道:“接下来一个月的猪食都归你煮!”
李氏求饶:“...娘,能不能...”
“在家半个月。”刘氏道,看向清扬,“老二媳妇儿,你跟我来。”
剩下独身一人的李氏在灶房欲哭无泪:......她图的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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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扬很少进来老两口的屋子,刘氏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不知道打哪儿摸出一颗糖给清扬,叹气道:“你是个懂事乖巧的,什么都好,唯有一点,娘家混不吝...”只能说不能事事完美,刘氏算对清扬极好了,像是拦着她知晓娘家事,哪怕是好心,但谁知道不会招惹儿媳妇怨恨呢?
“清扬,你是个好姑娘,嫁进张家,勤劳本分,老二也爱笑了许多,何氏这胎也要感谢你,你大嫂嘴碎,你也能包容她...没有人比你更合适做张家二媳妇的人。”刘氏是真心的,她看着清扬一点点融入这个家,一切都很好,“娘说句心里话,你娘家那边,既然你已经嫁了,就不要管那个乱摊子,随他们怎么过!你爹娘操持不好家,你弟弟妹妹都还小,你管不过来的,也不要傻傻的往自己身上揽,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清扬把糖纸剥开,喂进刘氏嘴里,笑道:“娘,谢谢您,我明白。”
“晌午过后,我就叫大夫上门。”刘氏看着她又道。
清扬闻弦知雅意,乖乖道:“吃完饭不舒服我就去床上躺着。”
刘氏满意点头,她心情好就不和李氏计较了,毕竟三个儿媳妇儿总要有个蠢的,不然老天爷都觉着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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