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惹不起躲得起,赶紧收拾东西……”
“等会,是不是又有一群人跑过去了?”
正在匆忙收拾东西的集市再度陷入寂静,看着那群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的大人物们惊慌失措的从集市中飞奔而过。
在寂静中,有人突然一拍大腿:“这个大老爷我之前见过,好像是什么大官来着……他跑什么呢?”
他说着就扭头看向这些人跑过来的方向,就见又是一波人飞奔而过……
集市目送了前后三波大人物毫无形象的逃难,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忍不住放慢了,对到底发生了什么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当然,鉴于之前那场声势浩大的混战,众人还没想为了满足好奇心而丢掉性命。
就在他们急匆匆收拾好东西,准备各回各家时,新的队伍闪亮登场了。
不同于那些一看就是在逃命的家伙,这支队伍的步伐十分从容,盔甲也十分闪亮……
凤城百姓一眼认出了他们的身份,给他们让路的时候,还小声议论了几句。
“凤兆卫怎么也来了?”
“这事归他们管?”
“不可能啊,大老爷们不是管着他们的吗?再说了,他要抓也是抓我们啊……”
由此可见,凤兆卫在凤城百姓中的声望实在不怎么样。
这很正常,毕竟凤兆卫负责凤城大大小小的琐事,又碍于世家凌驾于它之上的尴尬处境,在以往几乎像是皮球一般,在多方势力中被踢来踢去,就是管不了世家。
陆宜修听了一耳朵,看了眼好奇、慌张、警惕且不信任的人们,略一思索,在大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大师有些惊讶:“我们不是赶着去抄家吗?”
他们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抓那些举家逃窜的家伙,而是因为他们要去下一个内环继续抄家——这个集市极为巧妙的穿插在这两者之间,以至于往内环逃跑的“大人物”们会惊慌失措的路过这里,而赶着继续去抄家的陆宜修他们也恰巧会路过这里。
因为这是一条“近道”。
内环的世家用一幢幢的院子隔开了百姓,在内外环的交界处,这种隔绝措施就没法如此彻底,这种小巷子式的集市就自然出现了。
“比起这个,抓人这件事可以放一放。”陆宜修又不是什么魔鬼,会对抓人全家这种事有特殊爱好。
大师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眼陆宜修,清了清嗓子,高声对好奇张望的百姓们道:“诸位父老乡亲,凤兆卫按大凤律办案,抓捕违反大凤律的一干人等,与闲杂人等无关。”
先安抚了下现场百姓的情绪,表达了他们的无害后,大师口风一转:“违反大凤律的一干人等罪状如下:王礼,位居左侍郎一职,涉及贪赃枉法、残害百姓、侵占良田……等二十三条罪状,目前已被押送至凤兆卫,等候复审;李良,位居……”
随着大师报出一连串名字和罪状,窃窃私语的百姓全都安静了下来,盯着这支奇怪的队伍看。
百姓们的知识水平和理解能力不怎么高,但大师简单明了的通报他们还是听得懂的。
正因为听得懂,才觉得奇怪。
“他们抓了一批大官?那方才跑过去的那些都是犯人?”
“我听着这话里的意思,那些大人物杀个奴仆都违反大凤律?”
“还有这样的事?奴隶的命眼下又算命了?”
“他方才说的那些事都违反大凤律?可那些大老爷一直以来不都这么干的吗?也没见他们有事啊?”
“这个我知道,小皇帝回来了嘛,凤城的天变了。”
“皇帝不都一样吗?怎么小皇帝闹出来的动静这么大?”
“那哪能一样?你没听说啊?小皇帝是首辅的儿子教出来的,首辅的儿子那能是一般人?”
“首辅的儿子不是说什么党的领袖吗?他还给小皇帝当老师呢?”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首辅有两个儿子。”
窃窃私语中,话题扯得老远,没人关注那些世家会不会得到罪有应得的惩罚——因为他们压根就不相信凤兆卫。
平民百姓最具有生存的智慧,突如其来的狗咬狗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波新的乱子。
陆宜修瞥见已经有人干脆利落的跑远了,当然还有些人或是因为好奇,或是因为仍然怀揣一丝希望,又或是因为这支队伍确实没对他们做什么,而留了下来,兴致勃勃的听着大师跟报贯口似的,滔滔不绝的抖搂出一大堆世家以及罪名,仔细一听,那些遥不可及的大人物都在上头……
躁动的人群里传出了一声年轻的喊声:“那你们接下去还抓不抓人了?”
有人开了口,其他人也跟着开了口,热情的给凤兆卫指点方向。
“我们刚才看到好几波人朝那边去了……”
大师借此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话,摸出水壶狠狠灌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嘀咕了一声:“这群人比涅罗城的难搞多了。”
他说的嘴都快干了,也不见他们有任何动容。
见大师忙着喝水,陆宜修接过话茬:“自然要继续抓人。”
他挥了下手,停了半晌的队伍重新动了起来,朝他们指的方向走去。
这群人犹豫了半天,见这支队伍说走就走,没找他们的麻烦,好奇心彻底起来了,干脆远远的缀在了凤兆卫后头,想看看他们到时候要怎么抓那些大人物——或者说,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陆宜修走在最前面,抽空扫了眼迪化值,见只有极为零星的几条迪化值增加的通知,不免有些失望——要是换了他五岁那会,迪化值早该刷爆了。
但不知道是三十年后的凤城百姓身经百战,还是成年人跟幼童的差别就是有这么大,总之这场本可以刷爆迪化值的亮相完全没收到应有的效果。
可能是光凭语言不够震撼,陆宜修回头看了眼队伍最后方的围观群众,默默的想道:没准等抄家的时候,迪化值就能爆棚了。
然而他没等到抄家的时候。
凤兆卫刚走出小巷,就迎面跟另一支队伍对上了。
对方身后的人比他们多,气场比他们足,就连带的魔导武器都比他们高大上……
陆向文找上门来了。
那几家携家带口求救的行为,让陆向文做出了反应,赶来阻止陆宜修带着凤兆卫把整个凤城的世家都给抓了的疯狂举动。
禁卫军让出路,满头白发的陆向文从队伍中走到最前方,跟陆宜修沉默对视。
不知道是陆宜修的错觉,还是陆向文确实老了,以至于他的白发和皱纹突然醒目了起来。
虽然与大凤王朝的人均寿命相比,陆向文已经称得上高寿,但大概是因为陆向文以往的气场太惊人,大部分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都很难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眼下,陆向文已经老了这一点忽而变得清晰了起来。
陆宜修跟陆向文对视了片刻,谁也没开口,气氛因为陆向文的到来迅速冰冻凝结,原本在后方凑热闹的人群开始偷摸撤退。
陆宜修打破沉默:“您这是路过?还是准备阻碍凤兆卫办案?”
陆向文:“我没收到风兆卫递交的任何相关案件汇报,也没许可任何抓捕行动……”
“陛下同意了,”陆宜修淡定的打断他的话:“事急从权,一时没联系上首辅。”
陆宜修停顿了下:“不过我记得我之前跟您报备过这件事。”
陆向文叹了口气,显出几分老态:“年轻人何必咄咄逼人?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谈?”
陆宜修想了想:“很多事都不能坐下来谈,比如说公平和正义,法律和道德。”
“它们在凤城缺席太久了,人人都将它们的缺席当成了理所当然,我不喜欢。”
“你们总是坐下来谈利益、谈大局,但死者坐不下来。”
“你们觉得我无理取闹,我觉得你们无可救药,所以,这事没法谈。”
陆宜修拿出那本大凤律:“你们觉得它可有可无,我觉得你们也可有可无。”
陆宜修将厚厚的大凤律递给陆向文:“这次我不需要他们怕它,我要让他们永远记住它,让整个大凤王朝都记住它。”
陆向文接过了大凤律:“不知者不罪,我建议从轻处罚……”
在陆宜修开口前,陆向文轻描淡写道:“才能让他们留待有用之身去推广、落实大凤律。”
陆宜修闭上了嘴。
陆向文看了眼那本厚厚的大凤律,叹了口气:“我们可以让步,让大凤律在王朝上下落实,发挥它真正的作用。”
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胜利,世家的衰落从工业革命开始之后就已经注定,区别只在于他们衰落的过程会有多久,最后的结局会有多惨。
稚嫩的新阶级终会站到历史舞台上,而高高在上的旧阶级最终都会被取代。
陆向文的退让宣告了大凤王朝迈入崭新的阶段,符合工业革命时代的主旋律跃出水面,进而推动商人阶级发展壮大。
从人治到法治的过程并不轻松,也不会在短短一二句话里落实,它是一个漫长的斗争过程。
但只要开了头,为了攥夺合理的人身权利,大商人们将不懈努力,直到他们的人身财产能得到法律的保障为止,这是新旧势力的交替所带来的社会进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收尾然后换地图。
以及我太菜了,完全写不好权力斗争。
猫猫头流泪.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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