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桃花骚要私奔
“娘子千万莫出声……上官家完了!倒了!”小潘少爷费力从车厢后座里爬出,一只纤白手掌死死捂住安若兮不让发出声响,猛地打了个喷嚏:“该死,没憋死老子。”
“让开!误了爷们办事即刻要了你脑袋!”帘外军士显然不把银子放在眼里,大手将那赶车汉子一拂,持着配刀就要上前掀帘子。
“啊呸,我看是谁要谁脑袋!”眼见得一双chu手就要撩开帘子,潘少辰颀长的身影一晃将将跳出了马车:“一群瞎了眼的狗奴才,我堂堂潘候爷家的马车也是你们能拦的!”
小潘少爷头戴大高帽,一袭花衣半敞,x口赫然几颗女人艳红唇印。
手中桃花扇一合,夺过缰绳就朝打头军士重重撂下一鞭:“他爷爷的,好容易泡个黄花闺女,硬生生给搅了兴致!回头让我皇帝姑父割了你们下酒!”
军士手心瞬间噬骨抽疼,一张黝黑chu脸憋得绛红,因见果然是潘侯爷家的小霸王,当下只得万般无奈退开两步:“世子爷宽容。实在是皇上下了死令,但凡放跑一个嫌犯,小的们便要全家通通拉去砍头。小的这也是奉命办事,世子爷勿怪罪则个……”
“什么破道理得得得,左右都是我表哥家的人,难得爷今日心情好,饶你们便是……”潘少辰从怀中掏出一面金色令牌,不耐烦地剜了一眼:“看到了吧御赐金牌!!大凉国如今还真没有爷不能去的地儿!都给爷记牢喽,下次爷可绝不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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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磴磴”顺顺利利出了城,拐了个弯,到得一个无人山坳处。
“潘少辰,你若再不停下,我可就直接跳车了!”车厢里安若兮被浓浓脂粉香熏得胃里万般澎湃。
方才被那红衣黑帽气势汹汹乱了心,此刻马车颠了一路倒忽然冷静下来。虽说老秦管家拐了家里姨娘跑路,但也不能保证那官兵就真是去往上官府的。昔日这桃花骚没少使坏,今日也难保他是不是顺驴爬坡,正好逮了个借口哄骗自己。此刻见马车慢了速度,当下就要掀开帘子作势往下跳。
“诶,别、别啊娘子!你个死老马,还不快给我家娘子停下!”小潘少爷向窗外一瞟,见到了地儿,忙大声喝住车夫。
颀长身子一跃,倾身紧紧抱住若兮修长双腿:“乖乖娘子如今有孕在身,得小心些则个”
“吁——”车夫老马不耐烦的扯了缰绳:“爷,给五两银子。”
“给你给你该死!除了要钱吃喝嫖赌,你还知道什么”潘少辰从怀中不耐烦地掏出一锭银子甩过,桃花眼一瞪:“乖乖等在这,可不许给爷跑喽今日之事,若敢露出半点风声,小心爷要了你全家x命!”
老马见了银子两眼放光,当下哪顾着得旁的,自顾自端起一壶酒就向树下走。
小山坳里风声呼呼,潘少辰嘴上骂完,小脸粉白又冲安若兮恬了过来:“嘿嘿,娘子,娘子可是口渴若是饿了,爷这就让人给你送吃的来胖墩,你他娘的藏在哪还不快给爷爷滚出来!”
“诶、诶,来了来了,爷——”稀疏的草丛后忽然露出两颗剃得j光的肥瘦脑袋,早便候着的胖墩瘦猴怀抱两个大包裹,屁股一撅一撅奔将而来:“听爷吩咐,小娘们要些啥,奴才立刻找出来……”
“该死,日后娘子就是咱家少nn!再如此无礼,都滚回去睡母猪!”潘少辰朝瘦猴j光脑门上捋下一掌,掂起包裹就往安若兮面前伸。
上天有眼,爷等这天可等了不知有多少日,想到那该死的上官家男人此刻大约通通抓进了牢子,当下心情自是极好,桃花眼潺潺,话里净是香蜜:
“嘿嘿娘子看着需要什么,尽管拿就是。爷有的是银子,这一路少不得娘子的花消。等过几日那二瞎子和混老三上了断头台,娘子日后再不用担惊受怕吃苦受屈了,嘿嘿嘿,娘子请”
小潘少爷谄笑着步步靠近,安若兮一瞟,见那大包裹里一应的吃食。果然是有备而来,当下弯腰拣起一颗大石块向后退开:“无缘无故我家相公为何要上断头台潘少辰,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石头可不长眼睛的!”
“乖乖娘子别嘛,误会,误会则个。”潘少辰瞟了眼那棱角锐利的大石块,讪讪打了个哆嗦:“本少爷能搞什么鬼哉要怪就怪老秦,这厮贪了好处,把上官家告了。三十万两银子一半做了假,如今被查了出来,皇上龙颜大怒,一发怒自然就要杀人,一杀人就得杀全家……啧啧,亏得爷好心,提前将娘子救了出来。娘子孤儿寡母如今无了倚靠,不若就随了本少爷娘子你说可好哉”
潘少辰说着,又朝胖墩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废柴,还不快跪下叫少nn!”
“诶诶少、少nn好,少nn吉祥”可怜瘦猴胖墩顶着个秃脑袋吹了半天冷风,此刻还得万般委屈地跪地捣开脑袋。
安若兮不由皱起眉,虽说潘少辰油嘴滑舌口不把门,今日这番话怕是做假不来,想到白翠花和慎儿一老一小还堪堪在家候着自己,一颗心顿时不安起来。
即便真是被皇上抄了家,自己此刻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独自逃跑的。如此想着,便向马车走去:“老马,拉我回城,我出十两银子……”
话音未落,一双绵软小白手忽地向前x袭来:“不可!娘子万万不可啊娘子如今城里只进不能出,娘子此刻若是回去,再要出来可就难了”
潘少辰一张红唇吐着热气,环在若兮x前的手从袖中掏出一叠厚厚银票在秋风中扬了扬:“娘子你看到了吧啧啧,这可是我爹爹的保命家当,全让本少爷偷了来。爷今日出来可就不想回去了,即刻便带着娘子去神仙眷侣畅游江湖。爷有的是银子,娘子你还愁什么尼……”
小潘少爷娓娓道着,红唇就要向若兮细嫩耳垂上舔去,忽地却蹲子嚎叫开:“哎哟——,疼,疼死爷爷该死的奴才,还不快给老子上,今日绑也要把她给绑走!”
“大胆泼皮!光天化日之下怎容你如此调戏有妇之夫”圆亮沉稳的磁x嗓音伴着马车滚滚尘土从前边小路而来。
安若兮收回本欲踹向潘少辰的腿,因见车上跳下一道熟悉的黑色魁梧身影,忙几步上前迎了上去:“陆华大哥,快带我进城……”
“娘子万万不可进!呜呜本少爷舍不得娘子去送命啊喂!”潘少辰晃晃悠悠站起,方才被一柄尖刀弹得膝盖大骨,此刻站着都有些吃力。
因见是昔日仇人,当下龇牙咧嘴痛骂开:“该死的乡巴佬,又是你!,屡屡搅合爷的好事!老马,给你二十两银子,替爷爷揍他!”
四周很静,无人回应。
潘少辰回头一扫,哪里还有什么老马的影子当下脸一黑:“瘦猴,你们都给老子上,爷今日绑不走娘子爷就不姓潘!”
“呵,想来昔日还没喂饱潘大少爷,您。”陆华意味深长瞥了眼潘少辰,斜眼看到身旁高举麻袋浑身哆嗦的一胖一瘦两喽罗,当下指尖轻轻一弹:“今日长途奔波,陆华倒没了力气和你们计较。自在这里吹吹风,反省反省好了。”
陆华说着,因见若兮素净面容苍白,满是焦色,忙放缓了口气柔声道:“若兮妹妹怎的会出现在这里可是这些小猢狲又使了什么歪主意”
口中语气柔软,眼角余光却万般冷咧地向地上三人一扫。
“爷,爷爷您饶了我们吧爷爷”那瞬间森冷的眼神能杀人。瘦猴最是没出息,因被制了x位逃跑不得,当下裤裆里的玩意一软,一泡尿又屙了出来。
“陆华大哥莫要同他们计较。听闻城里今日出了事,官兵正在拿人……若兮有些担心,想回城去看看,又怕真是上官家……唔……”浓浓腥臊味熏得安若兮胃里酸涩汹涌,话音未落,慌忙冲到草丛里孕吐开。
一掌温和覆向脊背,暖暖的让人心安:“若兮妹妹不用担心,莫说此刻还不确定是拿的哪家,便真的是上官家,大哥也定然护得你周全。陆华此番南下,正好给小玉捎了两件新衣,左右安全起见,你先换了衣裳再同我进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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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街市人群熙熙攘攘,马车举步为艰,各种兴奋议论和啧啧叹息不绝于耳,今日却都不是因着赶集。
安若兮等得心焦,听闻帘外人声鼎沸,不由暗暗掀开一角帘子。
“乖乖,快看,那不就是上官家的二瞎子么果然是人中龙凤啊,啧啧”有多嘴的婆娘戳着手指大声叨叨。
“嘁——,人中龙凤又抵个毛用得罪了皇上,再潇洒也是死路一条!”旁的邋遢汉子想是她的丈夫,一脸的嫉恨解气。
“走走走!案子还未笃定,再胡乱议论者,通通送交衙门问事!”管事的大兵走过来暴躁地煽了一鞭子,一众人等慌忙噤了声。
“少nn,呜呜……真的是咱们公子……”不知何时醒过来的欣明猛地捂住口,嘤嘤哭泣开。
安若兮一颗心霍然提到嗓子眼,顺着视线望去。云济药铺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一队j兵推搡着几名男子从店里走出,那打头的男子白衣黑裤修长翩翩,清隽面容风轻云淡,莫不就是自家夫君么
最担心的成了事实,当下只觉浑身一僵,瞬间失了温度。
“陆华不过南下几日,怎忽然出了这事”陆华贴近窗口,顺着若兮双眸一望,因见云济大门上果然上了封条,不由敛了眉:“云轩贤弟一向克己慎微,此番定然是着了小人之道,若兮妹妹不用担心,皇上自当有公断。”
那昏庸皇帝只怕除了磕药就是昏睡,何来的公断
“竟不知今日是你生辰……结完账我便早早回来,你在家等我。”云轩走前暖暖宠溺的话音还在耳边回荡,不过堪堪片刻功夫,却成了这般凄凉光景。
高中父母离婚后自己便开始独居,昔日总道来日若结婚了,定要给孩子一个最完整的家,岂知如今孩子还未出世,父亲就快要没了x命。想到潘少辰说的断头台,安若兮只觉小腹抽痛,脸色便越发苍白起来。
“让开让开!给犯人让个道!”j兵头子是个火爆脾气,将上官云轩狠狠一搡,“刮当”上了镣铐。
“nn个熊的,谁敢动我家公子,我兄弟二人即刻同他拼命!”大胡二胡眼见得自家公子要被塞进囚车,猛地高举手上镣铐就要杀将而起。
“大胡莫要胡闹。天地自有公论,且安静候着就是。”
混乱人群中,上官云轩兀自笔直朝前走着,清冷嗓音风轻云淡,眸子幽深却自有不股摄人气息。那j兵头子一向只闻上官二瞎子诸般怪僻,猛地见此脱俗气质,不由略微收敛了些狠劲。
囚车只齐肩膀,上官云轩淡然一扫,弯腰跨入。有秋风拂过,将白色衣裾吹得翩翩作响。
一队j兵轰隆隆向城西大牢而去。囚车上的清隽男子忽然回过头来,安若兮分明看到那双熟悉的深邃眸子紧紧锁定自己。
那么沉着,那么宠溺,都这时了还要在宽慰自己吗安若兮轻咬下唇,一瞬间竟然莫名恨起上官云轩。
“该死的,命都快没了,还能笑!”领兵头子似乎很是不耐烦,佩刀向囚门狠狠一敲,车上男子缱绻回过头去。涩索秋风下,只余白衣黑裤随风舞动。
安若兮深凝着那道黑白清影渐行渐远,眸子一酸,抚在帘子上的手怎的突然很是无力。
“难过的话就不要看了,对胎儿不好。云轩贤弟一向为人谨慎,定不会出什么事。”一道修长的手指覆住双眼,陆华磁x嗓音暖暖:“若兮妹妹先随大哥回府,左右李靖贤弟在朝中做事,大哥即刻替你前去打听打听便是。”
通往上官家的大道上果然又是一队j兵,那漆红高高木门被贴了封条,主事的男人们显然早押往城西,一众姨娘被官兵驱成一圈,莺莺燕燕尽是哭声一片。
两府大门离得有一段距离,安若兮暗自眯眼一瞟,依稀见人群中似乎没有白翠花和慎儿的影子,一颗心方才稍稍些许安慰,忙假意作亲昵状挽了陆华向宋府走进。
门内小玉急急奔将而来:“哥哥,哥哥总算回来了。若兮姐姐府里出事了,小玉方才跳墙过去找不到……啊,姐姐”
小玉不安絮叨着,见哥哥身旁一素净女子长发轻垂,猛地住了口:“姐姐是如何逃出来的”
“莫要胡说,小丫头大惊小怪做甚你若兮姐姐近日在此,切切不可走漏风声。”陆华敛了眉目轻训,因见小玉乖乖闭了口,又暖暖抚了抚若兮薄薄削肩:
“若兮先随小玉下去好好安妥歇息,左右也不是一日两日之事,先在此住下,有甚消息大哥也好一时间告知你。这厢大哥先去书房清下账目,一会便过来。”
陆华笑着,揽了账目便向书房边走去。四方天井下黑衣翩翩,自是一番洒脱坦荡。
昏暗的书房窗门紧闭,书案边早候有一人,听闻门边脚步,那人淡笑着转过身来。
“吱呀——”,陆华轻轻推开房门,忽地一楞:“唔……云轩贤弟”
“呵呵,初次见面,华兄海涵。”书案边男子悠悠站起,森冷面容淡笑,一双深邃眸子幽不可测……
第62章牢狱探夫
上官家翻船了,除了混老三与私生子慎儿逃匿无踪外,其余的男丁通通进了城西牢子,女人们则被圈在大牢旁的废弃祠堂里听候发落。
盛京城里城外已然掀起轩辕大波,有道上官家命犯太岁,得罪了小人,遭了陷害;也有道上官家老二终究是个扫帚星,取了个命更y的媳妇,只得转而克了全家x命。诸多言论,小玉因顾及若兮怀孕,也只拣了尚能入耳的来说。
安若兮虽待在宋府整日不出门,从小玉口中却也能知些事态进展。只道主管财政的民部赵尚书接了密报即刻报与当日正在g中主事的二皇子,二皇子因太子近些日尚在太庙里吃斋,便作主动兵围了上官府,又因着皇上老儿久未表态,近日便只是收在监里,尚未开始审理。
虽未真正见过牢狱,却也知古代牢狱里的酷刑各般残忍血腥,想到上官云轩尚且只被收押着,安若兮心中稍稍些许宽慰。
j致的床榻上铺着簇新鹅毛软被,翻至左边空落落,侧至右边落落空。被褥上一股淡淡熏衣草气息,本是有助睡眠的,奈何安若兮偏偏难以入睡。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似的,各般不适,干脆起身点灯。
卧房虽不大,却因着家具j简,倒显得很是空旷。昔日因照顾上官云轩双目不便,东水阁里卧室家具总是离着床边很近,伸长手臂便够得着灯台。
安若兮小心着了鞋子走到柜子边,自取了一张茶枕,闻了闻,却不是那熟悉的味道,心中越发空落,干脆从枕下取出一张绣样把弄起来。
从来料不到自己有一日竟会成家孕子,但既已有了便要对他负责。害怕孩子因着自己的烦躁情绪将来x格不好,所以这几日便拿起了针线。虽绣得万般不好,好赖也能打发时间静静心。
镂空花窗外,透过四方天井天色已微微泛起晨光。
十月中旬的天气已然有了入冬的嫌疑,有小风透过窗缝而进,阵阵寒意。安若兮揽了揽宽袍,心里琢磨着,虽说朝廷的事自己一现代人搞不太清楚,却也知这欺君之罪定是死路一条。上官老头儿那般小心j明之人,定然明白这个道理,花个三十万两保一家平安,这比买卖他算得清,绝没有用假银子去糊弄的道理,只怕此番真是遭了陷害。
安若兮眼前没来由现出玄二一张森冷威厉的俊容,想了想,忽然又觉困倦,长长打了个哈欠,不知何时便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却已被抱到了床上,身上覆着绵软鹅毛被,一双暖暖笑眸近在上方,隐约嗔怪。
“陆华大哥……”
“无事,多睡会吧。”
陆华仔细替掂了掂被角,因见床上女子清丽面容素净苍白,不由疼惜道:“若兮妹妹日后再不可如此熬夜。莫说云轩贤弟此刻还未定案,便是日后果真……为了腹中的孩儿,你也不可如此轻贱身体,可记住了”
陆华轻声细语,如此豁爽的魁梧男子竟也有这般温柔的一面。安若兮心生感激,近日亏得他们兄妹二人照应,当下微微有些愧窘:“扰大哥担心了,若兮只是昨夜睡得早,所以早早便醒了过来,想绣点花样磨点时间的,哪想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
“莫要撒谎,妹妹的心思大哥岂能不懂,这几日几时见你真正露过笑脸今晨若非大哥不放心路过,只怕你现下还趴在桌上凉着呢。”陆华做嗔怪状,因见床上女子盈盈水眸潋滟,素净皮肤微微泛着粉色,只觉双目恍然,忙取过手边刺绣花样避开视线:
“这扎人的针线活若兮妹妹若是做不得,日后便不要再做了,方才只差一点就刺进皮肤,仔细见了血……不过,花样儿倒是很有些闵画师的风格。只不知那闵画师可被收在监里,可惜了一方俊杰,若是能得着……”
陆华兀自絮叨着,想是觉得不该在若兮面前谈及挖人之言,古铜色面容微微一红,又坦荡轻笑:“呵呵,商人之言,三句不离本行,倒让若兮妹妹取笑了。”
安若兮弯起眉眼:“无事。大哥不知,我娘是chu人,这些女红功夫先前从未教过我,若兮不过也只是随意绣着打发时间罢了,手艺自是拙劣得紧。”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灵动的清脆嗓音:“哦呀,哥哥你真是好偏心,一早起来不去看小玉,每日早早第一件事便是来照顾姐姐。”
小玉一袭鹅黄色短袄从门外轻快迈入,倾身趴在若兮床前,一张深邃眸子弯弯,作狡黠状:“若兮姐姐昨日一定又不好好睡觉了。唔,小玉这里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姐姐要先听哪个”
终是来了消息吗安若兮垂在被子里的手微微一握,即刻又匀出一抹无谓浅笑:“还是先听坏消息吧,这样听到好消息后能更开心些。”
“嘿嘿,就知道姐姐如此回话。不过小玉偏偏不从……”小玉调皮一笑,又朝门边咳了咳嗓子:“喂,那位呆书生,快进来吧。”
“嫂嫂在里头,小生不便。”门外传来一声局促回应。安若兮顺声望去,却是李靖一身墨黑色便服背面而立,不用想,只看那通红的耳g便知他此刻一定诸般尴尬。
古时规矩禁忌多,何况李靖还是读书人。安若兮忙披衣坐到桌边,这厢小玉已搡着李靖穿门而入:“呆书生就是麻烦,快点说啦,没看到我若兮姐姐这些日愁得瘦了好多吗”
“李公子,若有什么就直说吧,若兮仔细听着便是。”安若兮弯眉浅笑,心中自是做好了最差的准备。
“嫂嫂莫要担心则个。李靖方从朝中回来,得知二皇子原本此番是要严办的,因着皇上近日忽然渐渐清醒,念及前皇后的情分,想到上官家这些年一向秉公守法,似乎有意从轻发落,现下便只是封贴了全部产业,却也未做其他定论。若照着眼下这情形,大约不出半月云轩贤弟便可出来了。”
李靖谨慎措辞,言毕恭敬作揖。因着是在嫂子房内,清秀面容微微泛红,看也不敢多看若兮一眼。
呆书生虽做了商官,却仍不脱一股书卷气。
小玉听得不耐烦,朝李靖娇嗔剜了一眼,又贴进若兮应声道:“正是正是。昨个夜里,那些姨娘和丫鬟们都已各个放了出来,如今散的散,等的等。怕不是过几日云轩哥哥也要出来了,若兮姐姐日后可不许再忧心了哦。”
“呵呵,既是先说了好消息,那坏消息呢”一旁陆华瞅见若兮不知何时回转的脸色,暖暖欣慰一笑。
“坏消息就是……今日这碗粥姐姐一定要喝下!嘿嘿,不然饿坏了肚子里的小宝宝,将来云轩哥哥定要心疼了。”小玉说着,调皮朝外招了招手,一个丫鬟持着食盒子走了进来。
浓浓一股n香味。这陆华兄妹想来是北面商人,按着他们那儿的习俗,孕妇必得每日一碗鲜n,为此还特特命人从集市牵了一只母羊回来,日日为自己熬着羊n粥。
安若兮虽说心中百般感动,奈何那羊n粥实在闻得自己作呕,当下眉头一蹙就要披衣逃开,一张温热的大手已然搭上手腕:“若兮妹妹莫要不听话。呵呵,若是想随了李贤弟去探监,今日必得喝下这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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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上不变的熙熙攘攘。无论世间怎般风云变幻,百姓们却总离不得吃喝二字,赶集的小贩们早便各个派好了摊子,叫卖声此起彼伏。
马车里安若兮小心掀开帘子,淡淡一扫,见商贩们各个聚拢成圈,却没了熟悉的豆腐摊子。想来白翠花大约已离了京城,暗自又添了几许心安。
“啧啧,快看快看哪,那潘大少爷又让人给绑了!”一声不大的吆喝惊起惊涛骇浪。
大个官爷方才在红墙上贴了张硕大人头像,八卦的盛京百姓瞬间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了圈圈。
“乖乖,还用说么盛京城里除了混老三爷,谁敢绑了那小阎王!”
“是是是,说的对极。眼下上官家倒了,那混三爷定是红了眼,又绑了潘大少讹银子……”婆娘汉子们戳着手指议论声声。
安若兮顺着视线一望,果然红墙上赫然三张硕大人头像。左侧画像一大一小,微微掉了颜色,想来必是前些日上官云帆与慎儿的拿人告示;新贴的那张却是潘侯爷府上的寻人启事,因见那画上潘大少爷脑门上扣顶大高帽,吊着桃花眼吹冷风,暗暗又觉好笑,这桃花骚怕是偷了老桃花的家底,无脸回去了才是真的,只苦了混老三,平白又背了锅底。
马车一路“蹬蹬”不停,转瞬便到达城西。城西原也是个风景清雅之地,只因建了座大牢,逐渐散开各种y深晦涩的谣言,近些年便渐渐荒凉下来。
大路两旁稀疏枝,到得城外白云庄。白云庄名副其实,是个清雅幽静的小山坳,地处偏僻,倒是个宜居之所。
推开古旧木门,一间小院落赫然在目,左左右右不过五间小房,中间一口小井,左侧是一簇干涸的葡萄枯架。想来已是许久未曾有人居住过,一股浓浓粉尘味扑面而来。
安若兮喉间一痒,不由咳了咳嗓子。一双略微冰凉的手掌覆上肩来:
“呵呵,如今云轩果然钱财散尽,成了城外农夫,夫人可要吃苦了。”上官云轩凝眉浅笑,清隽眉目间却是一抹云淡风轻般释然。
若兮,再等等,待到京中一切了结,云轩定带着你远远离开。
第63章花船密谋
白云庄幽静清僻,全庄上下来来回不过十来户人家。安若兮的小院地处庄外一墩小山丘上,庄子里的人们因听闻新来的住户先头是京城某个有名大户,平日里路过也只是万般好奇地隔着栅栏瞅上几眼,一丝不敢枉自跨门寒暄,因此小院自是更加清静些。
冬日阳光暖暖,透过薄薄纸窗照进床榻,打在双眼上只觉金黄一片。安若兮长长睫毛微微颤了颤,略略挣扎醒了过来:“云轩……什么时辰了”
身旁空落落,安静无人回应,安若兮侧身一望,这才察觉已是晌午。chu布被褥上一股淡淡茶香,熟悉得让人心安。想来那个家伙必又挑水去了,当下好笑地抚了抚小腹:“小不点家的爹爹又得色了。”
小不点既还是个小不点,自然是回应不得的,安若兮舒心展颜,着了鞋子小心下榻。近些日宝宝长得似乎很是迅速,昨日去庄里农家换蛋,那家嫂子竟还以为自己已孕了四五个月。
先头总听闺蜜闲言,道怀孕三月后方能从侧面看出,可自己怀孕将将两月半时微微一瞟,已然能浅浅看出小腹。如今不过三个多月却像有四五月一般大小,真不知里头到底住了几个小糯米团子。
安若兮如是想着,似乎已看到那风轻云淡般的清傲男子围着肚兜掂着小糯米团轻语逗弄的诙谐场景,不由弯起嘴角笑。
正要拿起铜镜仔细看看,却闻门外女子一声惊叫:“又糊了,大胡哥,饭又烧糊了……呜呜,少nn一会可就得醒了,这米又让奴婢浪费去,可怎生才好……”
想来必是欣怡那小丫头又烧坏了饭,安若兮无奈笑笑,放了镜子,抚腰走出门去。
先头上官家尚荣华时,东水阁里一向是自配有厨子的,欣明欣怡这些自小买来的贴身丫头平日里只用着伺候公子,日子过得很是舒坦,做饭之类的chu活自然不会,搬来这些时每日为折腾出一顿饭总得费上诸般功夫。
方及厨房外,已闻一股浓浓烧焦味,当下仔细挽起袖子走到厨灶边:“呵呵,烧坏了也不甚要紧,你们出去吧,今日让我露一手好了。”
少nn笑眸弯弯,亲切掂过手中食铲,那一番落落大方的流利动作吓得一向内敛老实的欣怡就要跪下地去:“呜呜少nn您万万不可如此,仔细伤了胎气……少nn再等等,欣怡一会便能做好的。”
“无事,欣怡若是不放心,便在一旁边看边学好了。我本小户出生,做饭不过是桩小事。何况今日j神尚好,这便露一手给你们尝尝好了。”安若兮灵动眸子弯弯,口中说着,手上却已熟悉动作起来。
幼时假期回江南农居,最喜便是帮着爷爷烧火做饭,只觉那烟火袅袅小桥流水青山绿树才是真正雅致的生活。况这些年独居惯了,那厨艺自然是越发捻熟。
上官云轩也不知去了何处,忙碌了半个多时辰,还未看到院门处有丝毫动静。
农家的菜最是清简,左右不过一些蛋蔬菜。好在二胡近些日似乎很有些热情,昨日竟将将杀去深山里,逮了几只野野兔子回来,似又很爱面子般,翻了个白眼朝自己面前一扔,只说是给小少爷补些营养。终归是自己这当娘的占了便宜,安若兮自然乐得受下。
“欣明,把这几盘菜端到隔壁去,先用碟子盖着,仔细云轩回来凉去了。”仔细将一锅辣味兔丝盛上盘子,万般嘴馋地掂了一筷子,方才向身后之人递去。
手腕处却被轻轻一握,略微冰凉的触觉。
“一路顺着香味而来,却不想竟是出自自家院子……难为了小夫人亲自小厨。”
上官云轩一袭略微溅了水的chu布青裳不知何时而至,墨发高束,虽用青布扎起,却不脱一贯清雅。星目淡淡含笑,隐隐欣喜:“欣明欣怡呢怎不让她们下厨,仔细动了胎气。”
“人家都说我家宝儿看着像有四五月,再不活动活动,怕是过些日子我就成猪了……再说,夫君都亲自挑水去了,我这做娘子的怎好赖在床上不是”
安若兮夹起一片青笋掂脚向上官云轩唇边送,眉目一弯做威胁,:“这可是我今年第一次下厨,即便是不好吃,你也得给我乖乖吞下去!”
清爽适口,尚还存着甘冽原味,竟不知她的手艺倒很是j湛。
“难得夫人初次下厨,便是再难以下口,云轩也应当咽下的。”上官云轩做艰涩皱眉状,素手一接,轻轻接住女子打来的小拳。
身旁女子不过只及心口之上,秀眉娇嗔浅凝。今日着了件青花小袄,微微隆起的腰腹处围着方裙,想是忙于厨事,素净面容白里透着粉色,倒平添了几许居家小妇的娇俏韵味,看着让人暖暖心动。
不由长臂一伸,揽过削肩入怀:“小夫人今日这番打扮,倒很合云轩眼目……若兮,可是喜欢这样的生活”
“取笑人……一件chu布素衣,还挺个大肚子,有什么好看。”鼻端一股熟悉淡茶清香,安若兮贪恋揽紧,侧目却见门框处赫然一笸橙黄圆物,不由双眸一亮:“橘子……云轩,你是哪儿弄来的,这几日真真想死我了。”
当下便要兴奋地从那宽阔怀抱里挣出,一枚橙黄月牙已然递至唇边。
“夫人日日口淡,忽喜酸忽思辣,倒让云轩不知如何是好了。方才挑水见庄上村夫筐里甚多,就买了些许。”
自出了宅子,怀中女子x格倒是日渐活泛了些,不似在东水阁里那般清冷静默,上官云轩心中安慰。修长手指扳起若兮下颌,垂眸凝视:“若兮,我今日须得去城里一趟,一些账目要向官家交兑清楚。左右还得打听下欣然有甚消息,她一个女子,却也很是不容易的……大概是要晚些才归,你若困了就先歇下,不必等我。”
额间淡淡一吻,微微有胡茬扎得丝丝轻痒,安若兮抬起头:“恩……你若执意去寻她我也不好反对。我这有五十两银子,若是找着了她,你给她就是,总之不许带回来。”
“呵呵,傻丫头。云轩即便是散尽了钱财,却也万般不需娘子接济的。”上官云轩好笑地抚了抚若兮鬓发。这厢欣明欣怡两丫头已然进门来端了盘子走。
一连几日吃着半糊焦的饭食,此刻见桌上各色养眼食物,一众人等自是吃得香甜。二胡使劲儿扒着米饭,白眼居多的眼睛越发不敢往自家少nn身上瞅了,暗暗寻思着明日再要去山里采些什么来犒劳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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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后,上官云轩带着大胡一路去了城里。
安若兮端了饭食向侧厢上官鹤房中走去。老头儿前些日掏了三十万两银子本就大病一场,不过没多久,偌大产业堪堪又付之东流,旧病未愈又添新病,这些日虚弱得便是只躺在床上都只余出气的份,幸得欣怡日日在房中伺候着。
安若兮因着他是云轩父亲,知他关心孙子,每日三餐便亲自送进去,特特让他瞅上几眼,安了他的心。
“咳、咳咳咳……若兮媳妇你、你坐,今日可有夫人消息”上官鹤一张老脸咳得绛红,指了指身旁小椅。
“还是无甚消息。想来是大哥接走了。”安若兮淡淡答着,自出事后,倒是再无了姬盈和上官云辕的消息,上官云轩每日也只是敷衍着,却并不真正去打听。
想来一对母子也被这老头儿的自私折腾得心冷,再不愿回来了。
“呵呵,果然妇人之心最是薄凉。亏得老夫昔日对她诸般体恤,却、却不想……咳、咳咳……”上官鹤脸色一沉,因着动气,又将将剧咳起来,哆嗦着手指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欣明低语:
“少nn,有贵客来了。”
“呵呵,何来的贵客,不过都是自家兄弟罢了……”中年男子爽朗笑声尾随话音,却是前些日见过的江南悠花船,朱红灯光从雕花窗口映s至粼粼水面,有女子艳俗低唱喝着男子肆意y/笑从里头传出。
一悠掂起案上茶盏,凉凉一笑,自弃了一船做欢娱调/笑模样的护卫,向帘后走去。
帘后却是个小木梯,这不起眼的一只小船,竟还在水下藏着一个暗舱。
上官云轩一袭青布长裳徐徐尾随,及至舱底,恭敬作揖:“殿下有礼,方才路上耽搁,云轩这厢来晚了。”
“已说过无数次,你我至亲兄弟,无须如此多礼。”欧玄清做责怪状,森冷眉目淡淡一扫:“轩弟这身打扮,倒也不输昔日一身富贵之气。坐吧。”
“殿下取笑。云轩此刻却然是个十足十的乡野民夫罢了。”上官云轩轻风一笑,自撂了袍摆坐下。
“呵呵,你这番淡薄,同姨母倒很是相似。”欧玄清细腻打量,因见上官云轩清颜无甚变化,便又森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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