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阴沉沉的天空中劈开了几道惊雷,隔了一会儿,哗啦啦的雨声就响起来,单听动静也知道雨势不小。
下吧,下吧,下一场暴雨,把这世界都冲刷干净吧。
☆、将计就计
太庙里有鬼。
王皇后幽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好好的躺在榻上。屋里一个侍女在拨弄香炉,听到榻上锦被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柔声请安道:“娘娘,您醒了?”
王皇后一时回不过神来,她隐约记起昨夜她恐惧之下,晕倒在地上,如何现在衣裳干干净净,全然没有挣扎滚爬的痕迹?这眼前的宫女神色也一如平常,难道昨夜是个噩梦?
想到那件事情,王皇后忍不住打了个颤,四下惊慌的望了一下。眼睛对上奇怪看着她的宫女,又怒又怕,厉声呵斥道:“你昨天可是在这里守夜?”
“禀娘娘,是的。我与春香一起守夜,绝没有偷懒,望娘娘明察啊!”那小宫女听到这里,连忙跪下申辩,她想起在皇后身边伺候的老人们曾说过,以往一个侍女守夜时睡着了,皇后叫茶不得,翌日就把她吊在院中的树上杀鸡儆猴。听娘娘现在的语气,难道是怀疑她守夜不尽心?
王皇后不管地上哭着为自己开脱的宫女,只是一只手紧握着锦被一角,手上青筋毕现。难道真的是一个只有她看到了的梦?不会吧,那梦的感觉为什么这么真实……
她恍惚中依然似乎看到窗前依然站着那个穿着嫁衣的女子,扭头跟她说:妹妹,来帮我系一下带子……
那身衣裳,真好看啊。她这样想着,想要伸手过去,那女子却突然转过身来,只有一个秀丽的头颅,衣裳里,居然是空荡荡的,她没有身体。
没有手臂支撑的衣袖依然朝她伸过来,“妹妹,来。”
那宫女见王皇后半天没有动静,抬起头来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她眼神惊惧的望着窗扇的方向,突然极害怕似得拼尽全力往后一躲,头磕上墙壁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她却恍然未觉一般,只是往后躲,仿佛要硬生生把自己嵌入后边的墙壁里似得。
“娘娘!娘娘!”宫女扑上去想要拉住王皇后,不想王皇后看到她更是惊惧万分,挣扎着吼道:“啊!走开!走开!”外边洒扫的宫女们听到屋内的动静,赶紧小跑进来,无奈王皇后挣扎的厉害,宫女们又不敢用力,没一个人能制得住她。
她冲开众人,仅仅穿了一件单衣就往门外跑,刚刚抓着门框,突然一只手按紧腹部,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极其狰狞。她靠在门框上,抽搐着想要推开门,无奈腹痛的厉害,她的身体软软的贴着墙滑了下去,整个人团成一团。宫女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愣在一边,等王皇后瘫软在地上,似乎失去了神识之后,才猛然醒悟过来似得,慌张的一拥而上。
那昨晚伺候守夜的宫女战战兢兢的,此刻身边的同伴都围了上去,只余她还站在一旁。她恍若未知的拉住身边人的手,一看,是昨晚陪她一起守夜的春香。她哆嗦着嘴唇说道:“昨晚,咱们守夜睡着的事情,说出去就完了……”春香也是一脸恐惧的点点头,与她彼此交换了个肯定的眼神。
昨晚王皇后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们两个不晓得,但守夜睡着的事情,绝不能说。
王皇后出了事,太庙里的祝官自然不敢怠慢,立刻报到了景仁宫。太庙中也有各方的眼线,消息就顺着这些隐秘的路径,迅速的传到各方势力的耳中。
刘蒨听了墨染的禀告,心里为计谋达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怀疑。他知道极其惊恐之下,吓晕是有可能的,但是绝不至于腹痛非常吧?刘蒨觉得这里蹊跷。
萧谨之只是皱了眉头在回想昨晚的事情,确认是否没有半丝遗漏。墨染却大大咧咧的随意说道:“大约就是吃坏了肚子吧。”
吃坏了肚子,刘蒨细细琢磨着,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之前常年和狡诈的西番人打仗,也被坑了几回,有一次差点失了性命,这也养就了他对危机敏锐的感觉,此刻他就觉得事情非常不对劲。
“查一下昨天王皇后太庙的膳食吧。”萧谨之心知刘蒨在想什么:别的宫的人,或许也出手了。
“如果真的是膳食中动了手脚,有本事在太庙办这事情的只有刘钰。他插了手,必然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刘钰可不像他那傻哥哥刘颐。刘钰办事前是没有刘颐想得多,但为了办成一件事情,多狠的手他也能下。要是是他在王皇后的饮食中加了什么东西,无论事发不事发,恐怕现在与这事相关的奴才们都埋到乱坟岗去了吧?
“哎,我这里倒是有一块从太庙拿出来的糕。”墨染听到他们说起膳食,无意中插了句嘴,只见两人齐齐望向他,不由得尴尬的摸摸头发小声嗫嚅道:“昨晚没吃饱,有点饿,正好看到外边桌子上放着几个盘子,全是糕点什么的,我就随手拿了一个。不过我刚想往嘴里放,姐姐就敲了我一下,我就顺手先把它揣兜里了,后来就忘了这回事儿了。”
“还在么?快拿出来!”刘蒨的确心焦了,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心里慌的很。
墨染匆匆跑出去,又很快的跑回来。他怀里捧了一件昨晚穿的衣裳。他把那衣裳的兜一翻,拿出碎的只剩半块儿的糕。
刘蒨拿着那糕看了看,被萧谨之接了过去。
萧谨之将那块糕捧在手心里,托到鼻翼前,闭上眼睛仔细的闻了闻。这是一块花糕,散发出浓郁的花香气。他睁开眼睛,掰了一小块纳入口中,细细的咀嚼着,的确是宫廷特供的花糕。
他又习惯性的皱起眉头。无论是看上去,还是尝起来都像是一块无害而美味的花糕。他不死心,又把手里掰开的糕托到鼻前,转动着嗅了嗅。突然恍然大悟似得,对墨染伸出手,拿过那件装花糕的衣服,把那块还沾染着些些碎沫的布兜凑近鼻子。
有一丝丝金桂的香气。而在这香气中间,弥散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桂草气息。
桂草与桂树虽然种属有别,但它的香气与金桂花极为相似,但金桂花可以烘焙糕点,桂草却是一种药性极猛的药材,向来是一种以毒攻毒的原料,绝不可以随便入口,如果在身体康健的情况下,服用桂草会对身体造成极大损伤,甚至于意识混乱,剧烈腹痛。
这块花糕应该是曾与那金桂糕挨着放置的缘故,外皮上沾染了一丝金桂糕的粉末。
“原来皇后昨晚那么容易被吓到,也有这糕的功劳啊。”墨染恍然大悟。王皇后服用了金桂,意识混乱,自然很难分清所见到的是真是假、是人是鬼。
萧谨之与刘蒨对视一眼,沉声道:“下药的人,是在促使我们计划达成。”他看到刘蒨额头上已经是大汗淋漓,叹了口气安慰道:“莫着急。”
这让他如何不着急?!他想出这招就是为了嫁祸给刘钰,诬陷他对囚禁太庙的王皇后施加巫蛊之术,让他也到大牢里去蹲两天。不曾想这刘钰比他想的要聪明许多,居然识破他的计谋,反将他一军。接下来刘钰肯定要把这罪过惹到别人身上,至于是谁的身上,那还用说吗?必然是刘颐,也只能是刘颐!
至于刘颐缘何要对王皇后下手,皇帝估计也能给他找出千万种理由:伤王皇后就是伤刘蒨,而刘颐与刘蒨的杀母之仇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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