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铭遥委委屈屈地回复:“听到消息声醒了。”
赵彬忍不住锤自己的脑袋。想了想直接打了电话过去:“消息以后设置静音,听见没!看到留言回复就行了,不要守着手机!”
罗铭遥的声音还带着惺忪地睡意:“好的,老师。”
赵彬听得心都化了,又想让他早点睡,又想多听一会儿。沉默了几秒,罗铭遥在电话那头问他:“赵老师,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赵彬想了想,把前面的事略去了,只说:“晚上睡得太早,中途醒了。”
罗铭遥乖巧地“哦”了一声。
“下午给谁过生日?”赵彬没忍住问他。
“一个高中同学。”罗铭遥说。
“请的你们两个都是高中同学?”赵彬有点刨根究底的意思。
“还有一个是他公司的前辈。”罗铭遥老老实实地回答,丝毫没意识到这是被查岗了。
“怎么请的这么乱七八糟的?”赵彬皱起眉头,说,“你就是太软了,要是关系一般,人又不熟的,没必要非去凑他的热闹。平时做实验写文章也挺辛苦的,有时间就休息一下,不是必须的应酬都推了!”
罗铭遥听出他关心的意思,笑着说:“也不是不熟的。这个高中同学就是二甲双胍公司的,另外那个前辈也是公司平时过来监察临床药物实验的。”
赵彬想了想,又问:“就是上次帮你选礼物那个?”
罗铭遥回答了一声“对”。
赵彬一面觉得公司的人来讨好罗铭遥也说得过去,更何况还涉及到药物临床实验,也是罗铭遥以后可以写的东西,一面又总想起那个“前辈”让他很不爽的眼神,心里一股酸劲堵得他闷闷的不舒服。最终为罗铭遥前途的心暂时战胜毫无根据的吃醋,他佯装大度地说:“和以前的同学联络联络感情也好,多个朋友总是好事。”
罗铭遥的声音又带着睡意了:“嗯。”他轻轻地说。
赵彬想起他以前在急诊科上下夜班时候,深夜坐诊,罗铭遥困起来在自己旁边忍呵欠忍得两眼水光,那个样子总让他想点点他的额头,看他满脸通红地慌张抬起头来,。他低低笑了一声:“睡吧,晚安。”
五月,天气逐渐好转了。下雪的天气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高原晴空万里,阳光灿烂,晒得人皮肤发烫。正午时间,都能脱下羽绒服吃顿饭。
刚吃着饭,急诊那边就来人了。
“医生,看看我们家里老年人。”一家藏民推着病人进来,“今天喘得要没气了的样子!”
赵彬起来看病人,病人坐在轮椅上,费力地呼吸着,口唇已经有些发紫了,走近一点就能听见喉咙里面粘稠的痰声。病人一看就是危重病人,这种情况一着急他就吼起来:“怎么这个样子才过来!赶快!把人带进抢救室去!”
顿珠也看到情况不太好了,招呼了两个护士,四个人接手了轮椅就把病人推往抢救室。
双湖县医院急诊科的护士,比起C大附院的护士,处理抢救的反应和效率差了很多。赵彬这接近两个月没少磨合。因为不是平时熟悉的同事,在外做事又关乎医院的面子,他脾气都尽可能收着的,几乎没太大声跟护士们说话。但是这么重的缺氧病人,是这两个月第一次遇到,他一急起来,暴躁劲就压不住了。
“氧气!先接氧气!不要来了只想着抬病人上床,先把氧气拿来吸着!病人嘴唇都是发绀的了!低流量通气!这个状态有没有二氧化碳潴留都不清楚,怎么可能上来就开这么高的氧流量!心电监护仪准备好了没有?没上床你也要拿过来准备了!”
过来协助抢救的只有两个护士,都是藏族人,听他的汉语反应也慢一点,何况急起来时候,语速加快,更是反应不过来。这一通吼完,两人士手忙脚乱。她们是工作过几年的护士了,平时处理抢救算得上不错的,都是熟手,在医院里颇受科室器重的,被这么大呼小叫地吼着,还当着病人和家属面,都不太高兴。
顿珠倒是这两个月学到了不少,本身也是有经验的医生,早反应过来自己该干嘛,赵彬组织抢救,他就去向家属问了病史,这会儿已经问清楚大致情况回来跟赵彬汇报了:“病人是65岁老年男性,反复咳嗽、气促十多年了,每年这些症状发作可能有四五个月,三天前,家里人说他可能受了凉,气紧就加重了。今天起来,就喘不上气。他是常年抽自己做的叶子烟,每天要抽十多支。“
“受凉以后除了气紧加重,咳嗽呢?有没有咯痰?痰是什么颜色?量多不多?”赵彬问。
“痰多,平时咯都是白色泡沫一样的谈,昨天前天都是大口的脓痰。”顿珠回答。
“发热呢?”赵彬继续问。
“体温一直是正常的。”顿珠这些基本的东西都问到位的,回答起来也很有底气。
赵彬点点头:“老年人,有时候感染很重,机体反应却很差,肺上可能一塌糊涂,体温还是正常的。这种情况是最要警惕,一点没注意到,就是突发意外。其他的心功能怎么样?有没有心累?有没有夜间端坐呼吸?有没有下肢水肿?还有其他基础疾病没有?”
“既往史没有什么,高血压、糖尿病都没有。”其他伴随症状顿珠都问漏掉了,赶紧又说着藏语去问病人家属。
赵彬一边等他补充问病史,一边已经把听诊器放到背上查体听诊肺部了。病人整个胸廓呈水桶样的,前后径和横径几乎一样,呼吸动度差,锁骨显得突出,听诊时候呼吸音很低,满肺湿罗音和干鸣,肺里就像装了个哨子一样,每一次呼吸都是尖锐的哀嚎,进出地空气仿佛在奋力挣扎着要破开整个呼吸道。他收了听诊器,习惯性地去看监护仪,却发现监护仪根本还没装上,心电一片混乱,血压夹子也没上,血氧饱和度那儿没有显示。他暴躁地吼着:“监护!监护赶紧装上!“
护士说着不流利的汉语:“没在床上,怎么装监护?“
赵彬差点气得爆炸:“坐着不能装监护吗?衣服拉开,电极片贴上就装上了!根本不需要病人躺下去!不要浪费时间了,一个人装监护,一个人准备建立静脉通道准备采血!“
两个护士求助地看向顿珠。顿珠用藏语解释了几句,也上手帮忙。心电监护装上,心率120多次,房颤心率,血氧饱和度91%,血压还在测。赵彬一叠声地下着命令:“抽血急查,常规、生活、凝血、心肌酶、血气分析。体温出来了吗?体温多少?“
护士们手上都顿了一下她们刚才被赵彬的命令搞得手忙脚乱,这会儿还在给病人建立静脉通道。老年人的血管本来就不好进,缺氧和心衰状态下更难,两个人凑在一起又是拍又是让病人捏紧拳头,还没把针放进去,体温更是还没来得及测。两个人说不好汉语,一下子说不出话,面面相觑。
于是赵彬觉得她们两个总是干看着不干事,又发了火:“没有测就马上把体温计拿过来测!测体温就是把体温计夹在腋下,给他夹上你再操作啊!搞半天生命体征都还没测完,怎么回事!打针还要两个人一起吗?赶快!还有雾化器也准备好,病人气道痉挛很重,要赶紧雾化治疗,吸入舒张剂。”
年轻一点的护士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瞬间眼睛都红了,两个人也不做声了,只埋头做事。顿珠一心看着赵彬做事,也没发现两个人不高兴。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抢救病人,病人的问题太多,缺氧、气道痉挛、心律失常、肺部感染,一项一项都要解决,赵彬继续下着口头医嘱,指挥抢救,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话太重,也就没想过停下来安抚自己的同事,或者解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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