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匡年事已高,经鬼怪一番惊吓更是病弱,突然丧子又让他本就不堪重负的健康急转直下。故而,陈匡来皇陵安葬陈璞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祭天,保佑他洪福齐天。
陈璞玉不知道他父皇有没有为他的逝世难过一分,会不会午夜梦回想起这么个儿子多有惋惜,或者后悔这些年的冷待。
但他明白,父皇今天来这儿为的并不是怎样安排他的后事,他求的是一个心安,更多的,是为自己求福。
皇室血亲关系淡薄,亲生父子也不过如此。
陈璞玉立在皇陵背后一面高墙之下,听着太监宣读父皇给他封的一系列名头与谥号,闻见父皇那些未有几面之缘的妃子为他痛哭流涕,嘴角歪歪斜斜的扬起,说不上喜悲,只觉深深的嘲讽与无力。
仪式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下葬过后,陈匡由太监扶着亲自去陵庙上香祭天。
陈良玉掩声询问,眉宇间暗藏焦急:“找到了吗?”
手下摇了摇头:“小王爷,里外都找遍了,没有六皇子的身影,那两个人也没看到。”
“接着找,他们一定藏在这里!”
陈匡面色虚白,颤颤巍巍的走到最前,接过侍者递来的香烛插|进炉灰中,而后双手合十贴在额间。翠绿的扳指戴在枯瘦的手指上,宽大的明黄色龙袍更是衬得他消瘦无比。
这是一个无论怎么看都是行将就木的老人,可偏偏自负透顶,不信命,不由天。
“苍天在上。”陈匡的声音并不大,甚至隐隐有些颤抖,布满沧桑:“天佑我大虞,盛世太平,万民安泰。”
语毕,陈匡放下手,缓缓转过身,目光自站在最前的两个儿子身上逡巡而过,又转而落在后面的李固等大臣身上。
无论他还有多少时日,这皇位还能坐多久,有些事的确该提前准备了。
“朕膝下八子,如今只剩下太子和老八了。”陈匡叹了口气:“从前老三和老六在的时候,朕总想再等一等,待他们再大些,朕便放手将大虞交给几个孩子。他们是亲兄弟,无论谁坐了皇位,余下几个都应当竭力辅佐,而朕那时也乐得清闲,往别宫纵享天伦。”
陈匡顿了顿,面色微寒,帝王威严尽显:“是朕福薄,白发人送黑发人。”
底下大臣纷纷跪地叩首,高呼:“皇上洪福齐天!”
陈匡抬手止住,缓了口气接着说:“如今朝中几派分庭抗礼,局势较从前好了许多,但朕犹不放心。今日便当着老祖宗的面,再做些安排。”
随行太监双手呈上一份诏书,陈匡打开,念道:“即日起,封张廷尉为太傅,赵客行为中书侍郎,协助丞相和御史大夫共议朝事。”
受封的两人上前来领旨,李固站在一众大臣中央岿然不动,只目光更冷了些。
他下意识望向陈良玉,不动声色的对他点了点头。
陈匡摆手让人退下,拿开诏书,沉吟片刻方说:“皇位悬而不落多年,也该有个决断了。”
底下传来几声反对,说陈匡春秋鼎盛,不急于传位。
明显的睁着眼说瞎话,但陈匡却很是受用。
“朕无意霸占王位,只是早做打算。”陈匡摇了摇头。
此时,陈良玉和李固的人马已经将皇陵团团围住,殿外的御林军早被陈良玉收归己用,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要破门而入。
陈良玉挺了挺腰背,昂着头,等待一个结果,或是一声宣判。
这么多年费尽心机暗自筹谋,黑的白的都做了,只为了这一刻。
若皇位给他,他仍是陈匡眼中的乖顺儿子,自会尽心服侍父皇百年。
若皇位旁落……
陈良玉目露凶光,那今日他便血洗皇陵,彻底给这大虞换一换天!
然而陈匡未及开口,变故陡生。
只见陈匡背后的祖宗牌位忽然震动,旋即烟灰倾落散了一地。
带刀侍卫冲上前护驾,陈匡面色铁青的盯着眼前。
倏地,满地烟灰簌然而起,在众人面前凝成一堵石墙。紧跟着,牌位纷纷倒扣在桌面上,发出阵阵响声。
一张张白纸自墙中脱出,停在陈匡面前。
带刀侍卫下意识接住,厚厚的一沓叠在掌间,最后一张落成,石墙倾倒,在地上写就三个大字——
秦仲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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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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