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诺结舌,他也不知道弥补什么,到底是弥补自己未能救下卡特神父的遗憾,还是弥补自己犯下的罪过,抑或是两者都有。
“我不知道,”以诺将头抵在墙上,“塞纳,我不该说的,我曾想把这一切都带到地下,让死亡为我永远封口,但现在,我恐怕没法继续装作没事一样视而不见自己的变化。”
“什么意思,以诺?”
沉默,长久的沉默,足够令任何一个身处其中的人感到压抑。
“抱歉,塞纳,我或许不应该隐瞒。”
以诺走到塞纳身旁:“我很害怕以后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如果到真的有一天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塞纳你一定要逃开,逃得越远越好,因为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塞纳看着以诺的侧脸,差点以为自己是睡糊涂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压制住了,但目睹卡洛斯的死亡时,我才发现我从未改变,”以诺苦笑,“哈珀是对的,我和他是相同的,我很怕自己会落入比他更深的深渊。”
以诺捂住自己的嘴唇,低垂眼睫,因为纠结与挣扎而战栗:“我必须向你坦白,在一切变得更糟糕之前。”
“我不明白,以诺,你是不是太累了。”
“不是,塞纳,不是,”以诺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塞纳的肩,“我想要阻止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沼,现在,可能是一个适合说出的时间。”
“它真的……真的已经压迫我太久了。”
以诺收回了手,移到自己的衣襟:“看看吧,塞纳,我罪行累累,早已不堪重负。”
扣子随着以诺移动自己的手指,一颗一颗被解开,在昏暗的天光中露出下面的光景。
塞纳震愕不已,闪避了一下目光,又回到以诺身上。
素白的胸膛上,三点血色痕迹突兀异常。
“你曾问过我这是什么,”以诺嘴唇颤抖,“这并不是你所以为的胎记,这是……我的罪咎。”
“从卡特神父死去的那一天开始,我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为自己赎罪。”
☆、端倪
在一切的灾祸像是滚雪球一样发展到不可遏制之前,以诺生活在令人满足的和谐与安定中。
三年前的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踏上与陌生人的驱魔之旅,就像他不会料到自己与犹尼耶的决裂以及和卡特神父的诀别。
他找不到这些事情的开端在何处,大概所有的痛苦在展露端倪前尽数藏于日常的平淡。
以诺能猜到一些线索,但也只是猜测,或许在他拿起签字笔日复一日划掉日期的时光中,一切灾祸就已蠢蠢欲动,按照精心编排好的剧目开始演绎。
……
以诺在日历的一个日期上标注了圆圈,他思考了一会儿自己需要处理的事宜,随即开始着手准备。
卡特神父和犹尼耶一起出去了,至于何时回来还没有准,在他们回来之前,以诺打算收拾干净教堂——尽管他已经做过一遍了。
未料刚擦拭完布道台,教堂的门就被推开了,先进来的是卡特神父,犹尼耶紧随其后。
“以诺,我们回来了,”犹尼耶看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语调上扬,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袋子,“这次我们带回来一些集市上的好东西,下次出去一定要带上你。”
“这次是什么事?”以诺放下抹布走到卡特神父身边,替他脱下披肩,暂没有回应犹尼耶。
“有关教会日后发展的会议,如果以诺也想外出的话,下次就一起吧。”卡特神父温和地看向以诺,低声谢过他帮助自己。
以诺规规矩矩回答:“如果神父你不介意的话。”
“神父肯定是不会介意的啊,”犹尼耶并未因为以诺不先理会自己而不快,拍了拍以诺,微微挑眉,“反倒是你,如果不害怕再次成为女修士的话题人物的话。”
以诺一瞬有些窘迫,第一次外出走上街道时,不知为何收到了无数陌生人的邀约,在教会时还被怀疑是不是哪个影视公司的影星前来教会取材体验。
当时卡特神父还不在,只留下了以诺和犹尼耶在外面等候,可怜以诺应对不及,向犹尼耶求救时只看见后者偷乐不停,假装不认识。
那次之后以诺无限压缩自己的外出次数,以免自己落入尴尬。
“别逗以诺了,”卡特神父有些无奈,“去做你该做的事,犹尼耶。”
“知道了,我亲爱的——”犹尼耶拉长音调,出其不意冲上来抱了一下卡特神父,在把后者吓了一跳之后迅速退开,笑容灿烂,“父亲。”
晋铎之前的婚姻与生育是允许的,这并不与侍奉神相悖,私底下,犹尼耶还是会称呼卡特神父为父亲。
“这个孩子……明明都已经这么大了。”许久才找回自己声音的卡特神父摇了摇头,不知如何评价犹尼耶时不时的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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