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泪眼婆娑,花容降清露,凄凄惨惨戚戚。“你爱我,就为我活下去!”
没有她,犹如失去了全世界,还怎么活得下去!侯时夏收回心神,不应她,“纪佩玖,我和你的恩怨可自行,和她无关,你放过她,要打要杀,我绝不反抗。”
“这样……”纪佩玖眼神无光,面色未曾改变过,嘴角泛着一痕阴冷的弧度。“那我剥了你的皮,切了你的肉,你也愿意受着”
“甘愿。”他没有丝毫考虑,在其音落的瞬间脱口而出。“纪佩玖,你说到做到,我死后,一定要放走她,不然我定会化成厉鬼来寻你。”
侯时夏刚才也说过甘愿,原来不是为了姐姐而说的。“前后左右四先锋,你们封了他的xue道,脱了他的衣物,给我找一把最钝的刀。”他未试过刑罚大活人,对待囚犯俘虏,要不直接处死,要不放走。他热血充身,非常的期待,手刃敌人都不及残害仇人来得痛快。
如果说她是为了目的而来的,那么这次是真的被感动了。一滴滴的热泪滑下了梨花般的脸容,融化了曾经冰冷的内心。“侯时夏,我再问你一次,你走不走!”
“不走。”侯时夏不敢再看着她伤心急切的目光,张开手,等待被凌迟处死。
辛诗楚顿然拔下玉钗,一头青丝婉曼滑蜒。她用尽了全力,毫不犹豫的捅入心脏处。涓涓留出的鲜血,一大片血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的渗透了素色衣衫。她软弱无力的倒在地上,向他望过去,最后一眼,最后一句气若游丝。“是吗,那就帮我报仇……”
侯时夏从怔滞到撕心裂肺的痛,只需一个转瞬,那些浓浓扎根的情意,幻化成了深深扎根的痛楚。他猛然抽出腰上的剑,朝四面的先锋杂乱无章的挥打,并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凄厉喊声。于他最在乎的一个人,为了不成为他的威胁,而自断生路,从此阴阳相隔,守望不得。男人一生可以有好多的女人,而他不过独独想要一个,就这么的难吗
对比他的失控,纪佩玖倒是越发的淡定了,他很痛快。侯时夏总算尝到了仇恨的滋味了,应该比他仇恨和痛苦好多倍吧。因为他可不会像其这样的癫疯,像是只疯狂的野兽一样,毫无气质仪态可言。不过侯时夏做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早就不是个人了。
人在做,天在看,今日他就替天行道。“四先锋,让开。”
“侯时夏,你不是怨老天对你不公平吗我们都要为女人报仇,那么就用自己的力量来。”
为了保持公平性,他不用马。跳下马,朝几名手下点头示意,对方给他奉上抬着已久的长戟。他面若寒霜的看着侯时夏的反抗,心绪冷透了,便不会再有一丝涟漪。他单手接过,两手持住,轻抚着枪柄。以纯黑硬铁铸造的长戟,两戟锋利的刀型像是侧着身扑翼的蝙蝠,和他的铠甲一样,在月色下仿似裹了一层润泽。
他拒绝了手下的劝阻,并叮嘱一定不能出手。他是不会输的,他知道,他会用自己的双手来说明,这个老天是公平的。
听到这句话的侯时夏,理智稍稍回拢,他血红的双眸愤怒的瞪着那个身形修长的秀美男子。论年岁,对方小自己好几年,体格不如他的结实,硕硕雄肌,力量饱满;论武艺,他从三岁开始学艺,迄今已有二十五年,这种细皮嫩肉的世家公子哪里比得上;论资历,他在江湖打滚这么多年,这种在朝廷出入的小公子,除了能用嘴吐出几个文斗,哪里比得上他用拳头说过的话多。不过是靠着手下的帮忙,平了几百的匪盗,得了个好听的名号,就以为自己真的是所向披靡了么!
“哈……哈哈……”侯时夏仿佛看到了胜利在升起,他得意的放肆大笑,笑不可抑。
——楚儿,等我报仇后,我就随你而去。
满空深凉,星辰隐没,一轮银盈的月华于穹巅,屋脊碧瓦,光秃树枝映树荫。一抹黑魅阴暗烟雾般的凌芒,一波蓝如滔滔海浪的凛焕,脚下生风、迅猛的冲向对方。两个男人眼中俱是带着撕肉饮血的阴森之恨,手持兵刃,戟剑猛力相撞,发出沉重的震响,擦出了火花。脚底扎实,手背青筋突痕,两人脸容相隔咫尺,分别看到了对方一直深藏着的情绪。
他们用着最原始的方式抗衡对方,内力迸发,力量往恨发狠里抬杠。只听到“咯噔”摩擦作响,武器的距离并未有改变,功力一刻久持不下。
双方一,身影同时飞弹了几丈远,双脚频频掂地,压在了去势。两人前步相靠,长戟劈来,剑锋飞翻流转,几番交手一时不分高低。
渐渐的侯时夏便察觉到了异样,他一身轻绸,剑招轻便灵活如蛟蛇蜿动,千变万化,每一下都堵得对方的长戟无处可走,只能格挡攻势。细想下才记起,纪佩玖是穿着几十斤重的铠甲,手持接近百斤的铁戟,身负巨重,却依然身手敏捷。这是需要多大的能量才能维持住不利于己的局势的平衡,纪佩玖看似瘦弱,却有庞大的力量能源。若是对方和他的配备一样,是不是早就……
这个认知,霎时让他冷汗满额,心神慌荡,像是一条巨大的冰虫盘旋在心脏处,吞噬着他赖以为傲的自信心。
接下来的局势显然而见,侯时夏很快就沦落了下风。纪佩玖出招矫健,年轻的力量像是腾龙挠爪,爆发源源不断,横挑竖刺间,震得他的虎口破裂,鲜血滴在地上。
侯时夏握着剑柄的手颤抖不稳,高大挺拔的身形撼动,被紧接其上的长枪捅来,两手架住剑柄抵挡。“呼呼”威芒的长戟一退,快如闪电的直朝他的面门插去。
侯时夏闪身滚在地上,在一波接一浪的长戟攻势下,勉强躲避。他气息不稳,衣衫凌乱覆尘,强弩之末在即。
纪佩玖一个利落优美的侧身翻跳,甲摆像是优美的鱼尾扬起,长戟破空沾电扫落,尖利锋锐的刀柄准确无误的架在他的心脏处,胸骨崩断,皮肉深深塌陷。他忍住疼痛,扶着刀柄站了起来。嘴沿着鲜血,一滴一滴,满地的红珠汇聚成一滩。他的脸容稳重,眼目无神,腰板坚硬的挺直,死也不泄下一身的峥嵘之气。
战死淌血,虽败不退。
他想告诉纪佩玖,他不悔,身虽死,心还在。可他的心肺气管已然破损,喉咙一动,就是一口腥血。
生命在余留的一刻,望着的是地上冰冷僵硬的香尸,花颜凋谢。夜空沧溟,孤月零落,如果嫦娥奔月是真的该有多好。人之将死,心愿残存,来世一定要早点遇到她。
黑戟顺着刀边滴血,深秋银月,冷入铁甲透进心。他莫名看了一眼荷花池,仿似能感染到他的悲伤般,无花的残叶越发枯萎得惨淡。
他是小他好几岁,但这代表他更年轻,爆发力强;他是学艺时间不及他长,但不代表不比他刻苦,而对方的武艺在这些年的东奔西躲还有苦修生意经下,还会剩多少,武艺必须要持之以恒,才能永远递进,相反只能愈退,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武功排行武林榜首前十位的师父,所谓名师出高徒;他在朝堂上虽是只能唇枪舌剑,但私底下设立的武场,不知捅坏切碎了多少的硬木青铜道具。侯时夏最大的错误是算漏了自己从小到大如形随影着的自负,恃才而骄终害己。
他骑上了马,驭马而出,在空旷的街道上狂奔,身姿似龙骧,昂举腾跃,隐入了夜色中。
“姐姐……”他的叹息留在深城之中,随风飘弥。
可他没有发现到,那一池荷花下葬着的亡魂,正在静静的躺着。直到骨肉糜烂,直到灵魂出窍,穿越飞向天际……
——“姐姐,你别长大好不好”
“为什么呀玖儿”
“你长大了就要嫁人,玖儿不想你离开。”
岁月流逝得很快,在懵懂间,她和他真的长大了,却永远的失去了。比生死更遥远的是——
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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