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秦景合上病历本,冲60床的患者点头致意,带着肖轲退出了病房,“她很疼爱她的孙女,你就跟她说,你的腿要是治不好,就没法去厨房给孙女做饭了。这招,屡试不爽。”
“厉害呀老秦,”肖轲的油嘴滑舌顺势接上,“不愧是海归,厉害。”
秦景不说话,赏了一对白眼给肖轲,在电梯前站定,替肖轲摁了下行的键:“八楼这边你就不用分心了,先好好带学生,听说来头挺大,别怠慢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姥姥姓徐啊?”肖轲边说话边闪进电梯里,“老秦,别整天板着脸,拿出你年轻人的活力来!”
秦景不听肖轲讲完,转身就走:“别整天搁那开花,收着点你年轻人的活力。”
肖轲手背朝外扇了扇,转头对坐在电梯里按楼层的大婶说:“大婶,三楼。”
肖轲在楼上耽搁了要有将近一个小时,等回到实验室的时候,正看见保洁提着水桶跟拖把从屋里出来。肖轲一只脚搭在门槛上,朝里探头看去,见陆窥江站在桌边,手里拿着细布,正在擦着一台显微镜,身体前倾,微微侧着头,好像看不清干不干净,擦几下就要趴上去好好看看。运动衫的连帽不经意间盖在了他头上,把本在脑后的头发拨到了额前,窸窸窣窣搔着陆窥江的眼睛。一台擦完,左右看了看地板,又伸手去够前一张桌子上的。运动服看起来不大,一抬手就便能露出一截腰线。肖轲在心底小小地“wow”了一声,轻轻咳嗽了一声,引起了陆窥江的注意:“老师,您回来了。”
“嗯,”肖轲说,“你怎么不绕到前面去拿显微镜?”
陆窥江把细布叠成方形,说道:“保洁才拖了地,我周围都是湿的,出不去。”
肖轲低头一看,果然瓷砖上有道道水痕,想到方才陆窥江举步维艰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极了,一大早被秦景罚的不愉快也跑得没影了。两人就这样站了快十分钟,肖轲才大跨几步,蹦跳着迈到陆窥江身边:“来,今天先教你点基本的。”
“看好了,”肖轲拉开抽屉,取出两副橡胶手套,撕开包装纸,戴在手上,“橡胶手套的脱法。”
陆窥江用无菌毛巾擦着刚刚洗了要有十分钟的手,也戴上一副手套,眼睛盯着肖轲的手不离开,一眨不眨地看着肖轲一步步把手套脱下来。
“别光看我了,”肖轲把手套团起来扔进特殊垃圾袋中,“你自己试试,先脱下一只,拿在另一只手的手里,然后两个手指从手套里面挑着脱另一只,里面朝外。”
陆窥江依言规范地脱下了手套,学着肖轲的样子把手套扔进了袋子里,手指拈了拈,问道:“我手上的,是什么?”
“嗯?”肖轲抓过陆窥江的手一瞧,笑了:“滑石粉,是手套里面的,为了让你容易带进去,去吧,”肖轲反手在陆窥江的手背上拍了拍,指了一下实验室里间,“去里面洗洗手。”
“哦,”陆窥江拍打了几下双手,走进了里间。背后,肖轲按耐不住一阵狂喜,偷偷做了个庆祝的手势,心里忍不住想:“哈哈哈哈哈摸到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话说:流氓!活脱脱的臭流氓!要不是看在你帅还是老师的份上,小江早就巴掌伺候了!
☆、第四章
陆窥江学东西很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基础实验用具的使用方法学了个七七八八。肖轲又花时间给他讲了实验项目的进展,很快两人便开始上手做原定的实验课题。
实验室的日子对于肖轲来说过得快乐极了,不用跑来跑去给患者检查换药吊水,不用到下班点了还苦哈哈的听领导开会,还可以整天看大帅哥,时不时悄悄摸摸“揩一把油”,对方就会瞪着一双兔子眼问你:“老师,是哪一步做错了?”
临近傍晚,阳光还是暖融融的,但秋风已经刮了起来。两人正对着坐在窗边,看几个上周做成的涂片。肖轲调了又调细准焦螺旋,感觉指尖冰到僵的时候,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起身去够窗户:“小江,你冷不冷?”
陆窥江看涂片看得入神,正两耳不闻窗外事,眼也不抬一下,只是嘴里轻轻“嗯”了一声,软软糯糯的,听得肖轲心都要化了,连忙拉紧窗户,生怕把陆窥江给冻坏了。坐下后,肖轲已经把涂片抛掷脑后,身子低伏在桌上,专心致志盯着陆窥江看。陆窥江有点近视,二三百度的样子,平时不会戴眼镜,但来实验室的时候就会从盒子里拿出来戴上。因为今天要看显微镜,不能戴眼镜,陆窥江便把眼镜放在了一旁。
显微镜的观察标准是两只眼睛都要睁开,但由于近视的原因,肖轲发现陆窥江时不时就会偷偷眯一下左眼,就是为了让右眼看得更清楚些。肖轲说过他几次,之后也尽力在控制了,还是会犯,就像现在。
肖轲看着陆窥江左眼的眼睫毛聚在一起抖啊抖的,忍不住轻笑出声。陆窥江的睫毛长得很奇特,中部的睫毛是微微向上弯曲着的,但眼尾的睫毛则是直直的向下生长,最末的几根都快要碰到下睫毛了,极大的柔和了双眼,要是再垂几滴泪水,真是让人看着心疼。为了看得更清楚,陆窥江向下探了探头,像是要钻进目镜里一样,露出好看骨感的后颈,有骨头微微凸着,不大清楚的阳光洒在那处,却清晰地能让肖轲看见棕色发金的小汗毛。
陆窥江终于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地观察完了一个涂片,活动了一下脖颈,侧头边往下拆涂片边汇报:“老师,一共有8排细胞,除了第6排是4个,其他的都是5个一排,出现破裂的有7个,缺少......老师?我...哪一步错了?...么?”
肖轲饶有兴趣:“小江,你大学是学什么的?”
陆窥江双手把显微镜送回原处,戴上放在一旁的眼镜,回答道:“学的是金融。”
肖轲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身看陆窥江清理实验器材:“金融?那你来实验室岂不是太屈才?”
“那倒也没有什么,”陆窥江从兜里掏出手机,指尖点了点屏幕,输入一串密码。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铃声响起,滑开后一四五十岁女子的声音传来,尖锐又强压着恐惧:“小陆!小陆!我是你柳姨!你快点回来吧,你家来了好几个男的,哐哐哐的砸门!!这会听着没动静了,不知道是不是你妈给他们开门了!!”
陆窥江嘴抿成一条线,快速的挂了手机,飞快的把白大褂一脱扔进铁皮橱里。肖轲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走过去扶着不知所措的陆窥江,问道:“急事?”
“是,”陆窥江慌极了,满脑子都是“你妈可能给他们开了门了”。等到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了肖轲的车后座里:“老师...”
陆窥江一开口把自己都吓一跳,嗓子撕扯的痛感,好像几天没喝水了一样。肖轲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他:“我送你快一些,你再出去等公交车,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顿了顿,又说:“小江,别慌。”
“谢谢老师,”陆窥江手里还攥着手机,每隔三十秒就摁亮屏幕看一次时间,“我家住在...”
“我知道,”肖轲语气平稳,“你简介表上写了。”
其实肖轲心里也慌,只是他故意表现出这不是什么大事,好让陆窥江放松,但是,肖轲又从镜子里看了后座的人一眼,好像没什么用。
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六点,马路上的喇叭声跟频繁刹车的后尾灯也亮起来了。眼瞅着陆窥江家的居民楼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过不去。肖轲左右探头远眺,认出这小区是个比较老的小区了,租户住户也乱七八糟的,心中正纳闷怎么陆川不给陆窥江母子俩弄个好房子住,身后传来“哐当”一声甩上车门的声音,接着陆窥江的身影就从车流中穿了过去。
肖轲心想:“果然,走着都比开车快了现在,”旋即变道掉头,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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