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眯起眼睛,稍稍一个晃神,血便从唇中溢出,很快滴入水中,被鱼尾拍打得,顷刻消散眼前。
月上东宫,珠帘静谧。
公子斜靠榻上,很快前庭传来动静,应是太子要回宫了。
稍后,奴才们鱼贯而列,漱洗的、更衣的、奉茶的,一个个打叠精神,即便快一更天,都不敢露出疲态。
无论太子何时回宫,只要点了公子侍寝,这一套流程就不能废,而东宫除了太子妃,便只有公子一个娈宠!
许是在旁人眼中,公子已经超过娈宠,私下为太子妃叫屈的大臣不少,但都抵不过太子的一意孤行和顽抗到底。
公子刚刚跪下,太子便进来了,随即将人拉起,屏退一竿人等。
太子身上带着浓郁酒香,谁都知道里边发生什么,一时半刻是进不去了,小太监已去准备药浴,等会儿肯定要派用处。
今夜时辰来得更久,太子仍然抱着公子,半晌才道:“清绝可曾听到消息?本宫未能保全月家父子,父皇一道圣旨杀了三人!”
刚刚侍完了寝,公子疲惫至极,依偎太子怀中,乖巧道:“殿下如此介怀,倒是折杀清绝!”
太子微微挑眉,疑惑道:“清绝,不怪本宫食言?”
公子轻轻摇头,抚他脸庞道:“殿下已经尽心周全,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许是月家先祖杀孽太重,后世子孙才会有此一劫!”
“清绝如此温柔体贴,怎让本宫不心疼呢?!”太子至此一笑,却未舒展眉头,焦虑道:“也怪本宫疏忽大意,父皇毕竟在位多年,刑囚之地岂无暗桩?!”
公子低声道:“今尔局势艰难,清绝知道一二,也懂殿下心意。殿下切勿自责,否则更让清绝不安!”
太子皱眉道:“本宫答应过你,护你老小平安,又岂能食言呢?!”
三年前,绮太傅一家获罪,一服之外统统配宫,身为嫡孙的绮清绝,幸得太子青睐有加,进了东宫做了娈宠。
公子劝慰道:“在这紧要档口,众人仰仗太子,当为和不当为,太子比我清楚!”
话点到为止,彼此都沉默。
末了,太子收紧手臂,将公子搂在怀里,情绪又渐激动,许诺道:“清绝再忍一忍,待本宫登基后,定不负你期许。清绝想要什么,本宫都能给你!”
“殿下言重折杀清绝,只要能够侍奉左右,清绝已经别无所求……”
公子知他所求,主动舒展身子,忍着不适之感,再次迎合承欢。
弄情之时,太子和着律动,一遍遍道:“清绝,信我;清绝,信我……”
公子力掐手心,强忍住了晕魇,咬唇道:“清绝一直深信殿下,也请殿下相信清绝,清绝愿永世追随!”
一炷香过了,传来公子声音,浴桶抬了进去。侍从轻手轻脚,收拾干净床铺,又燃起檀香。
宫中自有规矩,即便再是得宠,也不能僭越了。待伺候好太子,太子床上发话,公子才能沐浴,哪怕受的是他。
花瓣漂浮水面,公子被热气一熏,稍稍咳嗽一声,便有公公上前询问,是否头疼脑热受了风寒,明个要不要叫太医前来,生怕他得了病延误诊治。
公子依在木桶边缘,热气熏得昏昏欲睡,漫不经心道:“这两天风刮厉害,下晚在潭边一吹,倒是有些不舒服,劳烦公公跑一趟,找个太医看一下吧!”
浴前伺奉的太监们,都是太子身边老奴,即便入宫三个寒暑,怕比不得当中一奴!他们都是太子耳目,公子之所以能得宠,是因为乖巧懂事,知道进退和分寸。
公公的上前询问,不过是委婉说法,真不让他们延请太医,怕得告到太子那里,最终还是兴师动众。
第二日,太医果真来了,号脉后淡淡道:“受些风寒,并不严重……”
公子淡淡一笑,瞟了一眼太医,榻上收回手腕。
公公对太医躬身,陪笑讨好道:“辛苦大人走这一趟,殿下早已备好赏赐,请大人随老奴来吧!”
声音消失帘外,公子打开瓷盒,吐出一口鲜血。这赏怕是白给了,太医是皇帝的人,巴不得他早些病故。
年前用毒自残肺叶,假装绝症时日无多,才让皇帝缓下杀手!
在脚步声回来之前,公子轻抹嘴角血迹,又将瓷盒放归原处。住在东宫衣食住行,即便是用一块帕子,都有奴才记得清楚。
麸丸本就鲜红,任凭吸足了血,也看不出端倪,只待下晚拿去喂鱼。
“这池红鲤倒是精神,比年前又大了一圈。”埙声渐渐停歇,太子走到池边,瞅着斑驳红影,淡淡笑道:“那会也只拿了几条,没想三年过去了,繁衍出一大群!”
公子递上热茶,眉目含情道:“东宫的风水好,养什么都繁盛。”
大总管摆好茶点,嘴像抹了蜜糖,两头讨好道:“红鲤能得殿下青睐,又得公子日日喂养,前世修来的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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