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生猛地站起身,盯着他只问:“这印你是真不盖了?”
吞佛说:“我早说了,我是决计不会休你的。”
赦生眼神飘忽,只说:“你留了我,又有什么用呢。”那话,也是轻飘飘得了。
这一问,倒把吞佛自个儿那点不明问到了,他静静想了想,似有答案,又没个定准,便说:“我也不明白。”
赦生终是乏了,坐下怔怔地出神,吞佛也不说话,只看着他的样子,细细地看着。
半晌,赦生忽然说:“明日,我就搬回园子里住。”
吞佛一时无话,只听得赦生又说:“你自己好好过,也别来看我,就算来了,我也不会让你见的。”他说这话,平平常常,似在叮嘱,又似不过一点交待。
不等吞佛沉默,他便道:“夜深了,我有些累。”这一句,竟是在逐客。
吞佛缓缓起身,看他拉开隔帘,进了内屋去,那单薄的背影一晃,就朦胧不见了。
他恍过神来,吹熄了蜡烛,也就走了。
第五章
年末的时候,螣邪郎跟着狼伯一同回来,还没坐稳,就听说自家小弟跟吞佛闹得很不安宁,最后竟然搬回园子住了。
他吓了一跳,正要去问赦生,九祸就把他拦下了,说:“你这作大哥的素来疼他,但这会子又能做什么呢?他好歹是嫁人了,夫妻两个的事,即使你和我也不好过问的啊。”
螣邪郎就向她打听这事,九祸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好端端的,突然就这样了。”
她这说的实在话,当初赦生和吞佛闹得不愉快的时候,合族哪一个都不放心上,就连九祸和华颜,也是担忧一阵,便放下了。九祸想着,吞佛一向是个有心的孩子,怎么也不至于亏待了赦生,于是便觉得是赦生过逾了,前里头亲自关照了一番,也没问出个话头,也不好深究。但她仍是觉得,这两个孩子只是闹着别扭,过段时间便会好的。这从小长到大的情分,如今又做了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就算眼下不能体悟,日后也会渐渐明白。
九祸既把话说得那样明了,螣邪郎也有了分寸。只是他太疼爱这个弟弟,又实在不能袖手,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去看望赦生。
分别已久未见兄长,赦生心里难得多了一点亮色。成亲数月以来,他跟吞佛斗得连自己也乏了,心灰意冷的,返在了病上,自从回到沁香园,不久就倒下了,调和了半月才好起来。
螣邪郎将带回的手信给弟弟,赦生见了,很是喜欢。螣邪郎便感慨道:“你这个性子,还是喜欢这些东西。”
赦生看他一眼,说:“喜欢的东西,哪能说改就改了呢?”
螣邪郎说:“你道谁都和你一样,只要看上了就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这话里有话的,赦生也就明白了,只不说话,手里拽着他哥哥给的东西,发了会子愣。
螣邪郎想了想,又改口道:“不对,小鬼你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赦生偏头说:“那又怎样,日子这么长,将来还有得过。”
“就这样过?”
赦生又不说话了。
螣邪郎又问:“他来看过你了?”
赦生说:“我没让他进来。”
螣邪郎看他这样,就怒了,想好好骂一顿,又狠不下这个心,一来二去还是心疼他多些,也就压下这怒意,摇头去了。
本来以他疼赦生的性子,族里人见他回来了,都心惊胆战得什么似的,就怕这大爷腾起火来,本来就乱的局面,又给搅胡了。可是螣邪郎这年间的历练,到底把心性也磨得更润了些,头里家里出了事,狼伯就知晓了,瞒着他不说,只把心思放在雕磨这小子身上,现在总算有了成效,不然单以九祸那番话,又怎能让螣邪郎断了找吞佛理论的念头呢?
只是螣邪郎这边着实郁闷,成日里拉了黥武去喝酒,将心里的苦闷说了。这弟大不中留,他也不管吞佛和赦生究竟怎么了,谁对谁错,只眼里看着小弟受罪,叫他如何舍得?
黥武知道他的意思,就说:“你不妨拉了吞佛出来,好好问个清楚?”
螣邪郎说:“你也是关爱小弟的,怕是早想过了,觉得不妥吧?”
黥武无话,算是认了,他跟螣邪郎说:“我实话告诉你吧,他们两个的事,我先前也是这个想法。都是亲厚的人,说起话来也有个分量,但到底不是那么回事。”
螣邪郎就问那是怎么一回事。黥武顿了半晌,就说:“吞佛外头有人了。”
螣邪郎听了,顿时火气上涌,腾地蹿起来,要去找吞佛拼命。黥武拦住他,骂了句:“你脑子烧胡涂了,哪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
螣邪郎怒道:“他当我小弟什么人,还由得他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不成!”
黥武举起酒壶就往他脑门子上浇,浇了螣邪郎一个透心凉,一时间清醒了些。
黥武说:“这事情要让老爷知道,八成也是准了吧,你闹起来不是更让赦生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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