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样吗?”
“途途是人,兔兔不是。她可能刚学了这个字,随口说说而已。”
“随口就说中了你的名字?”
陆途今天已经被盘问够了,生怕再答下去会露出什么兔脚,赶忙道:“陆一盛你这么大个人了,干嘛要和小孩子较真。”
陆一盛伸手截停的士,撩人的话随口就来,“你的事情,我从来都很认真——司机,去超市。”
超市洗脑循环刘德华的恭喜发财,听得陆途都能哼上两句。两人置购了一大袋绿色食品,陆途趁街上没人注意,迅速啃掉一叶唐生菜,眼中闪现幸福的泪花,“竟然还是新鲜的!”
陆一盛看着他又偷偷摸摸地顺出菜叶,不禁满腹狐疑:途途兔兔真的不一样吗?
为什么总感觉陆途不是个人呢?
他伸出手摸了摸陆途的脸,被冷风迎面吹了会儿,已经冰冰凉凉的失去人的温度,可还是人的肌肤,隔着一层皮,里面有血肉有人骨。陆途疑惑地看他。他收回自己的手,笑了笑当没事发生。想太多了,他和自己说,世上哪有精怪神妖,陆途不是个人还会是什么?
他们住在市中心的酒店里,明晚有烟花倒数,从窗往外看正好。附近的年市很热闹,到了晚上人山人海。陆一盛不放心地要牵陆途,怕他走丢,他却躲开了,一本正经地说给人看见不好。这地方不是大城市,不常见男人牵手。
陆途有些小孩子心性,看什么都新鲜,套圈也玩得不亦乐乎。他极想要那个陶塑的小型翠玉白菜,前九个竹圈个个不争气,这最后一个可得加油,正要扔出去却听陆一盛说:“给我试试。”抬手一扔就中。
陆途把他的称呼换了回来,“陆先生好厉害!!”
陆一盛接过翠玉白菜,“竹圈得往后倾,旋着飞出去。你这颗白菜小,又在中间,不难套到。给你放包里了。”自然是陆一盛送给他的双肩包。
陆途有了菜心满意足,走出几步后遥遥看见有摊位在卖蔬菜汁,更是兴奋得即刻挤进人群中。陆一盛刚给工作群发了个红包,一转头发现最贴身的下属不见了,脑子滚动播放他被人劫持的戏码,忘记了陆途已是个成年男人,根本不用慌张。
电话打不通,这么吵的地方,他压根不会听到手机响。陆一盛四下张望,终于发现了远处的果汁档,一定是跑过去了,这才安下心。正要抬脚过去,肩上却搭了一只手,有女人在他身后喊道:“一盛。”
年市原来还不够吵,这一声清晰无比地入了陆一盛的耳。他把她的手拨开,回过头冷声问:“你怎么在这。”
年过半百,风韵犹存。这女人的眉眼和陆一盛十分相似,都是一对桃花眼,眉角有痣,是多情相。一件褐色风衣,提着锁链小袋。笑起来风情万种,“过年回家,难道有问题?”
她的确是本地人。陆一盛不欲停留,转头就要去找陆途,却发现他已经回来了。他是走到一半才想起还没说去哪,怕陆一盛担心又折返回来的,怎料看见他的妈妈。
他认得她,当初是她付钱买他回家。陆途在八卦小站上见过一篇帖子,说陆一盛幼时父母离异,他的亲生母亲如今好像是某间娱乐公司的高层。陆先生又不是大明星,这些分析贴没人看自然也没人再追究,但陆途记下了。
她皮肤保养得极好,除了笑时眼角有纹,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她长得很美,大眼睛高鼻梁,唇珠勾出迤逦唇线,唇瓣开合,连声音都柔得像潺潺流水,“新男友?没听到消息啊,几个月了?”
陆一盛牵起陆途的手,“一辈子。”
“哈!”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当初也想着,能和你爸爸一辈子。”
离婚是因为腻了,这是什么原因,像小孩子过家家。可陆一盛知道她是认真的,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怕,就怕困于柴米油盐一方天地,油烟熏得脸黄,光华渐渐消散。她是真的由里到外都抗拒着为人妻为人母的生活。
“你是我的儿子,你和我是一样的。一成不变的人生,你也很快就会腻了。”她优雅地打开手提包,取出一封红包递给陆途,“新年快乐,叫什么名字?”
“陆途,路途的途。”陆途嘴上老实回答,眼睛看着那一封红包,犹豫着要不要接。女人见状松开手,他下意识地就去接往下掉的红封,拿在手中才意识到自己这算收下了。
“路途?这名字很长。”
他傻傻地回答,“不长啊,就两个字。”
她笑出了声,眼中似有流光,眼波一转落在陆一盛身上,意味深长地说:“对,不长,看看能走多久。”
第十三章
陆一盛不打算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看似长成了她的模样,身边人止不住地换,可这恰恰是因他和她不一样。他怕孤独怕寂寞,才想依附于某人获得慰藉,只是无一人容他长远安家。这些男男女女,各自有各自的野心与事业,他只是其中一环。
他像他爸,一心一意地爱着妻子。不过既已目睹了婚姻的失败,陆一盛相较其父,更畏惧失去,干脆拒绝认真的开始。陆途绝对是个意外,直直往他心口撞,张嘴闭嘴都是陆先生,满心只有他一人。这种炽热纯粹的爱令他上瘾,他戒不掉,也不想戒。她不相信,与他何干。
他不再看那女人离去的背影,低头看正悄悄打量他的陆途,亲昵地捏了捏他的后颈,“刚刚想买蔬菜汁?”
陆途喝完萝卜汁,打了个萝卜嗝。陆一盛问他还想玩什么,陆途虽意犹未尽,但想陆先生遇见了抛下他的妈妈,应该没心情陪他继续玩,便道:“累了,我们回去吧。”又碰了碰他的手指,小声说:“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走回去。”
陆先生不开心了,就要让他开心。走进僻巷后陆途主动牵住了他的手,没多久他就被按在墙上猛亲。这小朋友满嘴的胡萝卜味,陆一盛在接吻的间隙,学着那小女孩,笑着叫他兔兔。
陆途没听清楚音标,以为在喊途途,嗯了一声,又仰头在暗色中找陆一盛的唇,只想把他给亲开心了。陆一盛被撩得火起,手要伸进毛衣,被他下意识避开,才及时刹住车。他恨恨地想这小东西真不是个人,撩拨起来又不给吃,这欠下的债迟早要他一次性偿还。
为了避开人得绕圈,陆一盛有意绕回从前住的小区。陆途说从小认识他,他不会说谎,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邻里没有年纪相近的孩子,婴儿好像是有,难不成陆途是其中一个?照他们的年龄差,不排除这个可能。
小区当时是最新单位,现在已经很旧,大门处铜铁落灰生锈,保安在打瞌睡,两人直接进去逛了一圈。以前的陆家,如今不知房主是谁,没有亮灯,说不定已经空置。陆一盛在寒风中抬头看了会阳台的铁栏,没看出什么意思,倒是陆途感慨道:“物是人非啊。”
“你还懂这个成语?”
“我看过很多电视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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