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冬阳皱了皱眉,轻柔语气,显得低沉又有磁性,如果他说得不是下面那句话,方默会觉得听他说话时一种享受。
“关于财产方面的,以及,在我父亲逝世之前我跟你不能离婚。”他说。
“什么?”方默停下擦头发,将毛巾放在一边,左右随意将头发撩在脑后,从魏冬阳接过那份文件,随便翻看了几页。看着看着,方默忍不住嗤笑一声,语气里略带讽刺,“魏先生,这就是嫁入豪门的好处吗?走了要附赠这么多财物,我都怕自己会无福消受。”只看了一点点,方默就不想再看下去,她站起来到书桌上拿起一支笔,在落款处爽快地签下自己的大名。
完了,方默继续讽刺道:“其实,魏先生,以后这种小事情你不必亲自来,打个电话给我,然后让你秘书送过来我,我签个字就好。”
魏冬阳怔怔地看着她,久久没说话。
半晌,魏冬阳从错愕的表情中恢复过来,走过去拿起文件,看到了方默的签名,不禁嘲笑:“方默,你的字还是这么丑!”说着,魏冬阳自己也拿起笔,在该他落款的那一栏签下他的名字。
方默目光落在魏冬阳的手上,不禁又一次心生妒忌,魏冬阳一个大男人,凭什么拥有那么漂亮的一双手,手指颀长,指部关节没有明显的突出,那双手不去弹钢琴真是可惜了。
见他放下笔,方默忙移开目光,摸摸自己的鼻子,站起来走到门口,扭过身,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确定不看完?签了名可就要付责任,在我父亲没去世之前,哪怕你遇到一个让你爱得死心塌地的人,你也不能和我离婚。”
方默笑了笑,道:“反正,我们都已经这样了。这份协议里面的内容我不在乎,我现在只在乎有足够的钱拿。当年我们就是这么口头约定的,我已经没那功夫跟你瞎闹腾,你不用担心提出离婚二字我会狠命地讹你,我讹不过你的。所以,魏先生,你还想我怎么样呢?”
她早就放低了姿态,对魏冬阳从来都是不闻不问,并且过年的时候一直都很配合地跟他去见父亲。他魏冬阳还想怎么样?
魏冬阳听她这么说,忽然有一种什么东西刺痛了他的感觉。这本是他要的结果,三年前他就希望三年后自己和方默是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可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开始内疚了,觉得很对不起方默。
方默其实是个很不错的女孩。
只可惜,遇到了他这么个人。
从今天一踏进这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屋子开始,他就被一股莫名的内疚压得喘不过气。方默没回来之前,这屋子里真是死一般地寂静,尽管到处一尘不染,可还是觉得毫无生气。房间里的布局和三年前一模一样,连客厅电视机右边摆的那个假盆景都没换过。不知道她是太懒了,还是完全没有心情去改变。
倒是院子的花花草草像是被她伺候得很滋润。
“方默,这套房子,我准备过户到你名下。”魏冬阳拿起文件,又对方默说了这么一句话。
方默想了想,最后还只是抿唇而笑,说道:“谢谢。”
“你呆在这儿好了。我下去。”魏冬阳拿着文件,快步从书房另一个门出去,并小心替方默关好门。
方默听到关门声,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缓缓斜靠在门边上,轻声嘲笑自己的懦弱无能。怎么就不能在魏冬阳面前有底气地说一声“我们离婚吧”这五个字……还签了那什么狗屁协议。
其实方默很孤单,她没有什么贴心的朋友,无论是异性还是同性,和母亲关系紧张,也没有兄弟姐妹。除了工作她居然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她实际上就是一个失败者。
而嫁给魏冬阳,只是让她变得更失败。
3如此而已3
至少原来失败的她还能偷偷奢望一下爱情,现在,爱情也只剩绝望。婚姻,不过是场交易。
方默双手捂住眼睛,眼泪从手掌心流过。
这么安静地哭了一小会,她压抑已久的情绪总算得到释放。三年了,她从未哭过。今天,想必真的是因为太累了。
她记得很清楚,新婚那天,本该跟她一起上车回家洞房的魏冬阳中途下车,并且让她一个人在这大屋子里空等一夜。
方默不知道魏冬阳去了哪里,只记得魏冬阳第二天一大早回来的时候,满身酒气。而她,一夜没睡,还得强撑精神去照顾喝得醉成一滩烂泥的魏冬阳。
魏冬阳睡着了之后,方默就穿着婚纱,不知不觉地趴在床边睡着了。后来不知道魏冬阳什么时候醒了,醒了之后既没叫醒她,也没发发善心把她抱到床上,只是自己起身洗澡离开。等方默再次醒过来,整个房间空无一人。只有残存的酒味和满屋子的喜庆装饰。
方默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婚纱,觉得是那么刺眼。她疯了一样扯碎了这件婚纱,然后去洗澡,洗完澡之后找了别的房间,蒙在被子里一直睡到半夜被饿醒。这时候,她真想哭来着,可是却哭不出来。眼睛像是干涸了一样,整个人也似乎经历了一场浩劫一般,老了好几岁。从那一刻起,方默开始强迫自己习惯这种结婚和没结婚一样的生活,习惯着死寂般沉默婚姻。
魏冬阳第二次回来,是十天之后,那时,方默还没有去工作,只是窝在家里,看电视上网打扫卫生做饭。魏冬阳对她说:“明天,你要跟我去见父亲。”
“好。”其实方默真的想拒绝他,可惜她当时太没骨气了。
那一段时光,她活得自卑极了,在魏冬阳面前,没有自尊,没有要求,没有眼泪,有的只是一句“好”。她想,毕竟自己是魏冬阳的合法妻子,他就算再怎么高高在上,也应该给她一句解释,哪怕是一句欺骗性的解释。可是没有等到解释,却等来魏冬阳一句特别伤她的话。
当时,魏冬阳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说:“方默,对不起,以后我会给你很多补偿,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那一秒,方默被彻底伤了。她抬起头,第一次用高昂地姿态嘲笑魏冬阳:“钱?魏冬阳,我是不是应该跪下来感谢你,感谢你选中了我来做你的所谓的‘妻子’?”
这么多日子,她委曲求全,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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