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侄知道彧怕痒,就故意这么使坏?”
果然是他。
荀恽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那属于令君的谑挑的。
“小叔,你此次前来,何时再走呢?”
荀彧和他执手,两人并排走向那烛火辉煌的公署之中。一面走,荀彧一面笑道:“走么?或许是不会走了。”
荀攸努力仰起头去看天边的月亮,并不想让荀彧发现自己的异样。只是他握着荀彧的手更紧了三分。荀彧自然洞察了他的不安,他也用同样的力量,坚定而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
这个一直以来好似都没有紧张和畏惧的人,此刻的畏惧却只有握住他的人才懂。
“攸侄,想想二十六年前的你。那个时候,我也不在你身边。”
“可是小叔,你明知道今夕不同于往昔。”荀攸终于略微放松了下来,带了两分的笑意。
“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至少……我看不出什么不同。攸侄你还是一样的矜持,还是一样的……外刚内柔。”
荀彧将最后四个字说得如同一阵魔音,又如同一阵情人的私语。荀攸并不愚钝,怎会不晓得这是荀彧以惯常的把戏调笑自己,顿时放下了那些担心,羞赧的情感很快就爬上了脸庞。还好现在是夜晚,月光也并不明亮,所以荀攸并不担心被荀彧看去。他缄默着,如同往常。然而心底却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些二十多年前的事,甚至比那还要久。
这个世界上,有时候讲究的是个眼见为实,然而世界上存在着无数黑暗的角落。在这些角落当中,伸手不见五指。而人,却被蒙蔽而不自知。如果这样的角落大一点,能够裹住那光源,那么,想要认清楚一些事,看清楚一些人,想清楚一些前因后果,这是不能够被人完成的。
就说现在,在寒月之下站着的两个人,如果不是他们彼此,又有谁将他们能看得透彻?而他们两个人交缠的时间,又怎会仅仅是共事的二十一年?
一个大家族里,人,是最不缺、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自荀昱和荀昙一个被杀,一个被囚禁终生之后,荀淑兄长这一支系便算是没落。他们两人的付出并没有终止荀氏的灾难,更没有终止荀攸的。
荀昙被用车子送了回来。虽然没有穿上囚衣,也没有缺什么短什么,但是伴着荀昱的棺木,便显出了比囚徒更叫人压抑不安的感觉。他的脸色和用来供奉荀昱灵位的白幡几乎不分伯仲。
荀氏所有的成年男子都被集合起来在正堂等待阖家上下被宣判。荀攸看着荀昱的棺木,又看看空荡荡的灵堂,心里的萧瑟几乎填满了他的胸腔。
吱呀一声,门就这么开了。荀攸跪在棺木前,并没有回头。他的父亲早年过世,他从此之后就住在了叔祖父荀淑的家中。这个祠堂是荀氏公中的祠堂,有人来凭吊拜祭是再合理不过。
来人走到荀攸并排的地方,郑重地跪在冰冷的青砖地上,朝着荀昱的棺木叩首。荀攸用余光瞥见这小小的身影,忽而一阵悲痛和烦躁。他待小童儿行了礼,就将他从地上拽起来,冷冷地带着他走到门边,然后将他朝门外轻轻一推:“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可是只有我能来。”小孩子固执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温和如水。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话,让荀攸忽而觉得无可反驳。他又看向那双清澈无波的眼睛,竟奇迹一般的镇定了下来,又将他拉近了些,俯视着他一言不发。
“攸侄,不许这么看着我。”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让眼前孩童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不适,他迎着荀攸的目光,语气极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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