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个人,怎么活都无所谓——可人是群居动物,都有社会关系,某人总有个父母亲戚,同学好友,这些都是羁绊,不管你愿不愿意。而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不会完全割舍掉这些,于是才会有那么多的妥协。
嘴上叫嚷着什么“永不妥协永不退让”的人,通常最后都会被打脸。人比自己想象的要脆弱得多,“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是中二少年们才会挂在口头的字眼。真能六亲不认的是少数,完全不在乎别人目光的更是少数。顾水斯曾经以为自己属于这一类,现在却发现秦无意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改变她的想法——真的只是因为哪一句话吗?还是她的确胆怯?
顾水斯想,她来这里,就是来寻找答案的。毕竟她的母亲,一个基本活在传说里的人物,是个难得真活得自我的人。
推开家门的顾水轻神色不变,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就进了屋,顾水斯犹豫了几秒跟着进去,却没说话。因为她没见到人。
过了半晌,她听见了脚步声,很稳很轻,听不出什么情绪来。然后布帘被撩起,她见到了十五年不见的母亲。
蒋一方出来的时候还捧了一杯茶,她在厅内只见到了顾水斯,于是也就只叫了她的名字:“小斯。”没有“好久不见”,没有“我很想你”,好似顾水斯只是早上出了趟门,现在回家了而已。
幼时的记忆模糊不清,再加上蒋一方不喜欢拍照,顾水轻又绝不是主动提起照相的人,于是这么多年,顾水斯愣是连一张母亲的照片都没见过,对她完全陌生。可她仍然觉得,岁月没在蒋一方身上留下痕迹——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这样,我行我素。
顾水斯有点火气,却觉得没劲,最后也就叫了一声:“妈。”
顾水轻的出现及时解救了不知道说什么的顾水斯,她求救似的看向他。顾水轻却没看她,这两天面对顾水斯时的那些难得一见的表情也不见了——真应了她当初所说,所谓“改变”只在特定的人面前。
顾水轻对着蒋一方——相似的面庞上是相似的平淡,然后说:“我陪小斯回来,住几天。你们准备怎样?”
蒋一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悠悠然往前走了两步,微仰头看着顾水斯:“你做你的事吧,我和小斯聊聊。”
顾水轻也不多问,点了点头,回房间了。
顾水斯突然明白了哥哥为什么不觉得她随蒋一方长大会好——顾长名对她是因亏欠和爱而形成的无奈放纵,而蒋一方,是漠然与忽视。于是顾水轻只能自己学着长大,始终孤独。
令人窒息的悲哀瞬间淹没了顾水斯。在那一刻,她的很多坚持被打破。她彻彻底底地了解到,父亲不是不挽留。他们,可能真的是个错误。错误是没有资格要求别人的。
顾水轻回到聿镇家中自己的房间,将行李箱打开,把几样简单的用品摆出来。
这间房子属于顾水轻的外公,一个一辈子没离开过聿镇的老古董。谁知道怎么养出蒋一方这么个奇葩女儿。他还活着的时候,蒋一方先是从不在家住,后又一个人跑到了B市;他死了,蒋一方回来,继承了这间房子。
蒋一方就是有这种本事,和谁也不能好好相处,孤傲而独立。
“我回聿镇了。”顾水轻敲章维。
章维的消息过了一阵才回来:“我姑姑不在吧?那你岂不是很无聊?”
“反正我也好久没安心住下来过了,呆两天也好。我带了电脑,有一个小课题可以做了。”
“……不准备和你妈聊聊?或者就纯粹歇两天?聿镇可是个没怎么商业开发的休养圣地。”
“有什么聊的呢。她不会问,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不比我爸问起来尴尬,她根本不在乎。你又不是没见过她,你知道我是对的。”
章维看着这条信息抓了抓头,的确不知道安慰什么。章维身在大家,烂事破事也不是没见过,但蒋一方这样的也是独一份儿。
“总之那边安静,人也少,也没熟人去打扰你,不是最适合您吗?我猜小斯也留不了多久,到时候再回来。”
章维乌鸦嘴这个技能没准就是这个时候点上的——聿镇这个鲜为人知的地方,竟真成了某三人组的目的地。
“二位大小姐,您是怎么想到聿镇这个地方的?我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华雍吭哧吭哧将几个行李箱扔上了后备箱,打发走了这边老爹分公司送车来的人,抹了把汗问。
白薇柔柔地笑笑,没说话,华雍感叹这才是淑女做派。宋嘉盈自然是要答话的:“你以为我们就简简单单决定来一趟?我们做了好久准备了的。的确是想来这边看看,可大火的地方一定不能去。小薇说她小的时候跟着一个夏令营来过这边,途径一个小镇,挺天然的。于是我们搜了半天才找到的。”
白薇展开了一张纸,说:“地址和路线我都确定了,没问题的。”
万分没用的华公子只得做个任劳任怨的司机:“你可好好指挥啊,我完全不认识。这地方导航上都找不到。”
白薇嗯了一声。
华雍不由称奇。宋嘉盈这疯子一样的小姑娘怎么和安静的白薇关系这么好。
“聿镇……名字挺好听。”华雍面对两个小姑娘,不忍心冷场,只能没话找话。
“‘聿’是‘笔’的本字,据说曾经这里做的笔特别出名,也不知真假,因为现在一点也没流传下来。”没想到接话的却是白薇,“简单的一个镇子,没有什么特点,才能到现在都保持纯粹吧。”
宋嘉盈有了兴趣:“诶?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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