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阿劳迪飞走。”

这是六道骸告诉他的。他迷迷糊糊中想到为什么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还在这样尴尬的时间，咬着牙刷，听着六道骸打过来的电?话，口里泡沫堵住了声音，想想还是挂断。睁着眼睛望了会儿镜子中的自己。

想着还是应该去找阿劳迪，问一些很重要的问题。比如为什么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样的问题。

那条路他很熟，小时候三五不时地跑，稍微大一点天天擂门报道，邻里反响强烈，依然我行我素。叫上阿劳迪之后，再并肩去扯出六道骸。三个人在附近横行霸道，颇有三害的趋势。

想着想着又笑出来了。

斯佩德突然想到开始回忆过往也许就是一种意义上的埋葬。他也许潜意识在支持着阿劳迪的选择。

这真是太糟糕了。

四手联弹的时候，他总是很想笑，六道骸在一旁忍得艰难，天才总是该缺失点什么，才能平众怒。只是上天剥夺了兴趣，给了阿劳迪这样的天赋，总有种宿命的恶作剧味道。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当天赋变成了累赘，他确实想不到什么很好的办法。六道骸总说如果阿劳迪没有那样的天赋，也许可以心安理得地弹一手烂钢琴烂一辈子。

他想着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六道骸太幼稚。

作为哥们儿，他应该为阿劳迪感到高兴。有一条最简单的道路。可以不用跌跌撞撞，很轻易地获得很多。

真好不是。

他在阿劳迪门口坐了很久，坐到抿完一罐啤酒，捏扁了空罐子，猛地朝阿劳迪家窗户上一砸，飞奔着跑开。

就像他们初见时一样。

那时候的小阿劳迪冲出门来，逮住了他，六道骸溜得快，所以他后来一直认为，这是宿命的二人相遇。

又画了一个圆，从开始到了终点，重合在一起，是个圆?满的园。

【如果不能诚实，就只有在另一种意义上勇敢。】

阿劳迪不能对自己诚实，所以走上了勇敢放弃的道路。他不能对阿劳迪诚实，所以……

所以什么。

谁能任由风。生命中的考量千千万万。放弃什么收获什么，没有公断，没有……

没有什么。

什么是勇敢。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勇敢。

他想着自己真是勇敢极了。半夜三?点的飞机，到达阿劳迪门前已经是早晨七点。有人千万考虑之后痛下决定，是勇敢。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考虑逞一时之快才是勇敢。

不不不，这还不算。斯佩德想，这才叫勇敢。

也许邻里还有人在睡觉，更重要的是，也许阿劳迪还在睡觉。他拉着很少的行李，黑眼圈重精神却很亢?奋。手中捏扁一个易拉罐，朝窗户上一扔。

“阿劳迪——你他?妈想甩掉我？没……”

后半句话淹没在探出的怒骂声中。

他定睛一看……妈呀。回头一看……妈呀！！！！！！！！

阿劳迪眼神很清明，逻辑思维也很高明：“你看错了门牌号，毁坏公?民私有财产又扰人清梦，所以对方在骂你。”他又顿了顿，加上一句：“告白的时候，请看清楚对象。”

【对自己的诚实，也是一种勇敢。】

阿劳迪接过斯佩德的行李往屋里走，斯佩德跟在身后，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哈哈……你继续你的，我继续我的，这叫艺术与科学。”

他知道自己有多艰难。这样的路。所谓艺术的路。

很多年后，他的处?女秀。很小的地方，很少的座位，很少的观众。其实只有几位，除开认识的，不剩多少。六道骸和云雀坐在第一排正中，旁边是幼时的损友们，阿劳迪坐在最后一排。

似乎应该说几句话，答谢一些人，答谢在场观众什么的。斯佩德想了想，说道。

来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死党。谁让我他?妈玩的是高雅艺术。

他又在心里补了一句。路很窄，人很少，谁让我他?妈喜欢的是你。

FIN

【给我一片天，否则我就打出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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