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见过一个和我相貌极为相似的中年男子?”
那村民茫然看了廉驰一眼,答非所问的呢喃道:“大爷您可怜可怜我们,我们村里都断粮半个月了,哪怕给块馍吃也中啊。”
廉驰听了微微皱眉,突然一扇屋门被“嘭”的一声推开,一个小女孩哭叫着跑到街上,跟着一个手持屠刀的村民自门中追出。小女孩一路边跑边哇哇大叫,小女孩的哭叫远远传出,街角民居中一个村妇闻声奔出,向小女孩跑来,口中大叫:“翠花,快来娘这里!”
持刀村民急忙追上,一把将小女孩推到在地,又狠狠揪住小女孩的头发将她拉起,让她跪在地上。廉驰一看那小女孩,皮肤黝黑,大大的鼻孔朝天,正在换牙的年纪,嚎啕大哭中露出了一口豁牙,生得一副让人讨厌的丑陋模样。
跑来的村妇一见,发疯一样冲向持刀村民,大叫道:“你们这群狗操的,你们凭什么杀我家孩子?”
村妇的屋子中又慌忙跑出了一个村民,拉住她道:“村长都和咱家说好了,你这婆娘怎么还要吵闹?”
看来这村民与那村妇乃是一对夫妻。
持刀村民见状,面色狰狞道:“说得就是,昨晚上大伙都同意了,抓阄抓到谁家,就吃谁家的娃子,哪有事到临头还反悔的道理?你以为我胡老四心理就好受了,今天杀了你家翠花给全村人吃,以后天天被人撮脊梁骨的还不是我一个人?”
说着举起刀来就要立刻将小女孩杀死。围观的村民都转头闭眼不忍再看,却无一人出言阻拦,看来竟然真是想杀了这小女孩给全村人充饥。
村妇跪倒在地哭叫道:“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吃,还能多吃上几顿,我求求你放过我家翠花……”
那村妇的丈夫突然打了那村妇一耳光,怒道:“你失心疯了吗?家里还三个娃娃要咱们养活,老四还没断奶,你要死了儿子怎么办?”
村妇又记起家中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心中再也没了主意,抱住丈夫腰身跪在地上痛哭起来,那哭声撕心裂肺,胡老四也被她哭得心中不忍,抓住小女孩头发的手微微一松。
小女孩得了机会,立刻撒腿跑到回到爹娘身边,抱着父母大哭道:“爹!娘!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他们要吃我!“村妇一听更是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小女孩的父亲也是泪流满面,却一狠心,将小女孩一把推开。胡老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向小女孩走来,口中还低声说道:“翠花乖,一点也不疼的,就这么一下子,就啥都不知道啦。”
小女孩被亲生爹爹推开,再也不知人世间还有谁能依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坐在地上哭得直抽冷气,眼见着胡老四提刀向她走来,却能只坐在地上一边后退,一边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哭道:“爹,娘,你们不要我了吗?”
廉驰一直冷眼旁观,听这群村民哭叫吵闹,竟然是因为要吃了那丑陋的小女孩之故,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灭绝人性之事,廉驰又惊又怒,后背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拔剑大喝道:“你们这群疯子,连小孩子都要杀来吃吗?”
那群村民一见廉驰,就知道廉驰是个江湖中人,见廉驰拔剑大喝,全都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抬头与廉驰对视一眼。过了片刻,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头拄着拐棍来到廉驰面前,作揖道:“这位壮士,小老儿就是这王家村的村长,今年南京一带遭了蝗灾,颗粒无收,我们一个多月来只靠吃树皮草根过活,现在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实在是逼得没了办法,吃孩子都是我拿的主意,你要骂就骂我吧!”
廉驰见这老头一张老脸干枯得如核桃一样,站在那里颤颤巍巍,一副随时都会摔倒的孱弱之相,也实在不好再为难于他,皱眉道:“饿得狠了就去偷,去抢!
干什么这样祸害自己孩子,吃了人肉你们晚上也能睡得着?“村长没想到廉驰居然教唆他们去做乱民土匪,愣了一会,这才苦笑道:”我们村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那里敢犯了王法,这饥荒捱一捱也就过去了,若是成了土匪,被官府追究起来,可是要赔上全村人性命呀!“
村长身后的村民也是低声附和,都说不敢去做打家劫舍的勾当。
廉驰见这群人如此窝囊样子十分恼火,这些村民对外都是一群怂蛋,对自己村里的孩子却反倒成了凶神恶煞,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廉驰咬牙切齿的站在那里,也不知这群欺软怕硬的村民值不值得他帮。
这时杨雪静悄悄的来到廉驰身边,抓住廉驰的衣角央求道:“少爷,你可怜可怜他们,给他们些银子买粮食吃吧,不然他们又要吃人了!”
廉驰这才记起,杨雪出身本是个农家姑娘,也是在这样一个饥荒之年被父母买做了家奴,对这些挨饿的村民肯定是极为同情。廉驰撇了撇嘴,看在杨雪面上,自怀中掏出三张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银子,将银票丢给那村长,哼声道:“这银子你们去用来买粮食,足够你们活命了,若是再让本少爷知道你们吃小孩子,你们也不用怕什么官府了,我一个人过来就把你们杀个精光!”
村长接过银票,老泪纵横,跪倒在地向廉驰道谢,又回头叫道:“你们还不快去叫出家人,咱们村都要好好感谢恩公!”
刚刚看热闹的村民立刻回家领出家人,全村老幼里三层外三层的跪在四周叩头道谢。
廉驰和杨雪被村民如此兴师动众的道谢,都是大感窘迫,刚刚拉起了村长,又是一片村民跪在面前,只得一个一个的过去将他们扶起来,只扶了几人,廉驰手上袖上就被那些脏兮兮的村民弄得满是灰泥,皱眉回头一看,素来爱洁的杨雪却不在意,依旧毫不嫌弃的去扶起那些村民,看来是把这闹饥荒的村子看作了她自己的家乡一般。
村民得了廉驰的银票,便立刻差人进城买粮,一来一回路途遥远,即使廉驰把马送给了村中一匹,也还是远水难解近渴,好在杨雪喜欢吃零食,一路上总是随身带着些糖果糕饼,便先分给村民微微缓解一下他们的饥饿。
那个叫翠花的小女孩惊魂未定,始终蜷缩在母亲怀里抽泣,杨雪特意挑了一块她最喜欢吃的松子糖,亲手喂给翠花吃,翠花还从来没尝过如此香甜的糖果,这才被杨雪哄得止息哭声,对杨雪露出了一个并不如何可爱的笑容。
村长又是对廉驰一揖到地道:“请问恩公高姓大名,仙乡何处,我王家村日后也好给恩公立碑刻字,表一表恩公的菩萨心肠。”
廉驰一听十分开心,心想这三千两银子总算没有白出,以后功德碑立在这村子里千年不倒,自己可就算得上是流芳百世啦!廉驰说出自己名字,现居太湖之中,又特意强调说自己江湖上人送绰号毒剑公子,还说自己已经有了两位夫人,大夫人单燕怀有身孕留在家中休养,二夫人就是这位给村民分糖果糕饼的杨雪,要村长把这两位夫人的名字也一并刻在功德碑上,罗罗嗦嗦的说了一大堆,得意忘形之下,几乎还想添上廉川明的名字,差点连他逍遥山庄的老底都抖了出来。
杨雪的马匹送给了村民,只剩下了一匹马,廉驰便将杨雪抱在怀里,两人同乘一匹马上路离开,村中村民一直送出村口一里多才千恩万谢的返回。廉驰还从未做过什么善事,今日偶尔为之,觉得心情大好,好像自己真就成了人人敬仰的大侠一般。
一路缓缓而行,却渐渐发现杨雪有点不对劲,她平日里总是叽叽喳喳的与廉驰说个不停,今日做了这么一桩大善事,反而安静的伏在廉驰怀里,一路上一声也不吭。廉驰奇怪问道:“雪儿,你怎么不说话?”
杨雪被廉驰一问,突然抱住廉驰哭道:“我还有个小一岁的妹妹,闹饥荒那一年,收家奴的人嫌她长得不漂亮,就没有要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给人吃了!”
廉驰急忙安慰杨雪道:“不会的,不会的,收家奴的人不是给了你家许多粮食,你爹娘有了米吃,怎么还会狠心吃自己的女儿?”
廉驰口上虽然这样说,心中却也不敢肯定,两斗小米才能吃上多久,若是以后又断了粮,杨雪的妹妹恐怕就要同刚刚村中的小女孩一般命运了。杨雪得了廉驰劝解,这才平静下来,却依旧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一路行来,处处哀鸿遍野,廉驰一边打听廉川明踪迹,一边到处送银子给灾民买粮,若是有人提出给廉驰立功德碑,廉驰就开心得眉飞色舞,但是多数灾民领了银子,却无什么感恩戴德的表示,廉驰心中愠怒,再也懒得多管闲事,带着杨雪直接进了南京府。
南京府乃是大明朝开国龙兴之地,现如今的陪都,江南繁华尽汇于此。不过今年遭了蝗灾,城内也没了往日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之相,道路上行人稀少,正午时分街边酒楼里也没几个食客。
这南京附近方圆几百里颗粒无收,周遭的百姓家里都揭不开锅,酒楼里自然也就做不出什么像样菜来,廉驰足足花了八两银子,也不过能吃上一些腊肉野菜。
由于杨雪情绪低落,廉驰也不急着赶路,召来说书先生,又要了一壶茶水,一边品茶一边听酒楼里的先生说书。酒楼里冷冷清清,整个二楼居然只有廉驰杨雪二人,那伙计招呼好了廉驰便颓废的坐在楼梯口唉声叹气,这段日子生意不好,恐怕这个月的工钱又要被掌柜拖欠,连听先生说书的心情也没有了。
说书先生也是一副形容枯槁的样子,整个楼上只有廉驰一桌客人,便是这桌再大方也得不到几个赏钱,一边说书还一边犯愁今晚回家能不能填饱肚子。先生说的乃是一出西游记,正讲到孙悟空用装天的假葫芦骗了妖怪的真葫芦,廉驰听得有趣,拍手笑了起来,却忽然发现杨雪这小丫头平时最喜欢听书,今天却出奇的一声不吭,笑也没笑一下。
廉驰一看杨雪,她却根本没在听书,一双眼睛正呆呆的看着窗外。廉驰也探头向外看去,见到一个乞丐样子的幼小女孩正在对面的饭馆里乞讨。那店里的伙计自然不会给乞丐进门,连忙把她赶了出去。小乞丐进不去门却不肯离开,远远的跪在路边,只盼店里的客人能发发善心,赏她一口饭吃。
临门的一个壮汉正在用饭,被小乞丐看得心神难安,犹豫了一下,抓起桌上最后一个包子丢出去道:“拿了走远点去吃,看得大爷心烦!”
小乞丐连忙磕头谢道:“谢谢大爷,长命百岁!”
站起身来去捡包子,突然街角冲出一只狗来,叼起包子就跑,小乞丐见了大喊:“哎呀!快还我包子!”
拼尽全身力气去追,但是她一个小小孩童哪里能追得上大黄狗,跑了没两步脚下一绊扑到在地,伏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那壮汉看了心中无奈,摇了摇头,结了帐急急离去。
杨雪回身抓住廉驰衣襟,皱眉道:“少爷,那小女孩好可怜,你快去帮帮她吧!”
廉驰见了心中也是微微不忍,叫过伙计来道:“小二,你去把那个小女孩带上来。”
伙计不想带乞丐进门,微微皱眉,一脸为难的神色,廉驰也不与他罗嗦,掏出块碎银子丢去,催促道:“让你去就快去!”
那伙计得了赏钱立刻眉开眼笑,不一会就把小乞丐带到廉驰桌前。那小女孩依旧抽泣不止,脚上也鞋子也因为追狗跑掉了一只,那只破破烂烂的鞋子还没来得及穿上,被她宝贝一样紧紧抱在怀里。
杨雪见她的样子心中更是可怜,拿了一块酥饼递过去道:“乖,不哭了,姐姐给你酥饼吃。”
小女孩乖巧的鞠了一个躬道:“谢谢姐姐,长命百岁!”
接过酥饼狼吞虎咽的吃了,连小脏手上的饼渣也舔得一干二净,然后又睁着大眼睛看向桌上的饭食,显然没有吃饱。廉驰见小女孩连鼻涕都一并吃进去了,不禁暗自皱眉。平素最喜干净的杨雪反而毫不嫌弃,拉过小女孩坐在身边,说道:“小妹妹,坐下来慢慢吃。”
又把自己的茶杯给她,怕她吃急了噎着。
廉驰看了会小女孩,忽然问那伙计道:“小二,你们这南京城里连树皮都被人剥下来吃了,怎么还能有条狗满街乱跑?”
小二也是奇怪,挠头不解。那说书先生插口道:“这畜生我可认得,是城北边周扒皮家的,周扒皮最是凶狠霸道,大伙便是饿得去吃观音土,也不敢打他家狗的主意。”
廉驰皱眉道:“这样霸道?那周扒皮是什么来头?”
伙计听了周扒皮的名字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周扒皮是咱们南京府的米商,今年闹了饥荒,大家都饿得没了饭吃,他却把所有的粮食都高价收了去,然后又翻了十倍的买回给咱们,仗着他是县太爷的大舅子,连朝廷的赈灾粮也一并收了去,不去买它周家的高价粮就只能饿肚子,如今便是他周家米仓里的老鼠都比咱小老百姓吃的饱!”
廉驰听了也是大怒,摸着鼻子说道:“这周扒皮果然该死!不过你们也太过老实了,就这样被人欺到了头上,宁可饿死也不去砸了周家的米店抢些粮食?”
说书先生苦笑道:“大爷你有所不知,那周扒皮乃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一手功夫可硬着呢,寻常人家谁敢去触他的霉头?赵家米铺就是因为不肯卖粮给他,坚持以平价售粮,周扒皮就领了家丁去赵家米铺砸了人家铺面,赵掌柜被他打得半个月都下不了床!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县太爷却袒护周扒皮,反倒诬赖赵家米铺粮食生了霉疫,将赵家米铺给查封了,你说可不是要把人活活气死?”
廉驰一听这周扒皮居然还有少林寺和官府做靠山,少林号称名门正派,却有如此欺行霸市的恶毒弟子,几乎一省之民都受他荼毒,那昏官更是为虎作伥,反倒专门欺凌善良商人。廉驰越想越气,若是粮价涨了十倍,那自己送给附近村民的银钱依旧无法助他们熬过饥荒,对这些自命正义的名门正派极为不屑,既然他们如此放纵门下弟子,便由他廉驰代为替天行道好了。
向伙计和说书先生仔细打听了周扒皮,得知此人名叫周锦程,城中共有三家周锦程的粮店,周家大宅就在城南城隍庙边上,廉驰了解了大概,一看杨雪和那小姑娘也吃得差不多了,便结帐离去。
阅读毒剑风流更新“第四卷”至6章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