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梁冬哥中途插队,被陈怀远拉着做他的机要秘书的时候,军统和中统就把他的资料翻了个底朝天。一看,考试院委员家的小孩,中学是首都中区实验学校,大学是国立中央大学,后来毕业了在陆军大学当文书,在去武冈当助教的途中碰上陈怀远就投军了……从小到大都在国府的眼皮子地下生活,加上梁委员家教严门禁多,翻来翻去也没翻到他有接触过共产党的记录。再查,一看发现是个不左不右的一个热血青年,当年在央大还在救国会里给同学起草过演讲稿,特推崇三民主义。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这才任由陈怀远做了这个决定。
“说实话,这四个人都没法排除嫌疑。”吕方丹严肃地说,“人是稼秾领到司令部来的,来的时候虽然做了掩藏,但高个子大鼻子的特征没法瞒过门口的卫士。这个林牧云是参谋部的新人,我们也不清楚他的底细,他也完全有机会给共产党送情报。”
“孟主任是军需主任,这个伊万诺夫要搭线卖粮草,找上孟主任也是正常啊。”梁冬哥疑惑道。
不等吕方丹回答,这边陈怀远打断道:“霞乙,你想想,我们还没来得及把这个伊万诺夫的事情上报,为什么戴笠会知道这事?我们这里有没有共产党的人另说,我敢说,司令部里有他们军统的眼线!”
陈怀远在那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绕了一会儿,停下。“戴春风这他妈的什么意思,还用说吗?他这是在向老子示威!”陈怀远拍着桌子怒道
四人都不知道陈怀远为什么会因此发飙,将领身边有军统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满脸疑惑。最后还是在其他三人眼神的示意下,梁冬哥硬起头皮问:“司令,我们这有军统的人也是情理之中嘛……”
“情理之中?”陈怀远冷笑,“中统的我就不说了,那个姓谷的还搞了一堆宪兵在老子眼前晃还不够,这边军统还暗地里插人手,他们什么意思我还不明白?当个警备司令都不清净!一个中统②一个军统再加上日本人,好嘛,军委三处③,正好一处插一脚。还真把老子当软柿子,谁都可以来捏一捏?!”
陈怀远看众人一脸错愕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缓下声调解释道:“你们不知道,在我还在十八师当师长的时候,33年在福建剿匪,我接到密电,说让秘密处决280名被共产党俘虏过的国军官兵,说是这些人经过共产党的洗脑,不能任由他们回来危害我们的革命队伍。我当时想,就算被共产党洗脑过,革除军籍就好,全都拉去处决他太过分了。那时我的军需主任武承燮跟我是一个村子里走出来的,我很信任他,就把事情交给他,让他偷偷把人给放了。”
陈怀远看梁冬哥在一边一副“怎么会这样”的表情,投去一个安抚性质的眼色,继续道:“后来这事捅去委员长那里,委员长也没说什么。倒是复兴社的人不干,说承燮是共产党,非要处置他不可,我当时就跟他们的杠上了。承燮他没办法,主动退伍去经商,现在这个乱世,也不知道他经商到哪里去了。事后委员长说我太傲不服管教,把我送进庐山训练团培训,后来又把我特批进陆大进修。”
梁冬哥这才明白陈怀远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跟zha药桶似的一点就爆,原来他之前就跟特务们杠上过,所以现在在担心特务们趁机处理他的亲信。也就是说,掌权带兵的戴彬和胡滔没什么关系,国民党还需要他们上战场。吕参谋长好歹还兼着一个补充团团长,有点危险,也不大有事。梁冬哥照理说是最危险的,但他的出身好能罩得住,而且这次陈怀远打定了主意要护他,不让类似武承燮的事情再次发生,于是一开始就摆出排除他嫌疑的姿态,决计不会让他有事。那么剩下来的四个里,铁定要有人要送去被军统“干掉”。今天与其是来商议谁最可疑,还不如说是找谁当替罪羊最合适,最好是能找到那个军统内线。
梁冬哥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但想到会有无辜的人成为自己的替罪羊,心里还是一阵的不舒服。
大家沉默了一阵,没想到胡滔居然开口了:“不管怎么说,孟稼秾不会是共产党。他家的情况我知道,他早年加入过共产党,还主动把自己家的田给分了。但是碰上张国涛搞什么肃反,结果自家老父亲被拉出来批斗斗死了,他也差点没了命。别看他现在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一提起共产党就咬牙切齿。”
陈怀远听了,嗤笑道:“这个张国涛……什么共产党不共产党的,他现在不投奔军统了么?混不开的到哪儿都混不开,戴春风迟早也要踹了他。”陈怀远虽然对“主义”不感兴趣,但还是知道自己当年黄埔同学里的共产党有好几个都是被张国涛害了的。
梁冬哥一听胡滔提起苏区肃反的事,心里一阵难过,本以为在座的都是国民党将领,会趁机奚落嘲讽共产党,没想到陈怀远竟冒出了这么一句。他忽然觉得,政委当时的话是对的——“必要时要试着争取这个陈怀远,他虽然效忠蒋介石,但骨子里对国民党的种种行为并不是很看得惯,并且对我党抱有一定的同情和好感……”
这边梁冬哥还在沉思,另一边戴彬开口了:“我看也只有把林牧云拉出来背黑锅了。总不能把俩门卫搪塞过去吧。这也太敷衍了,摆明了告诉人家我这是交差了事,戴笠会气吐血的。”
“哼,特务们头子才不会被气吐血!”胡滔是个直爽汉子,最看不上这种搞情报的人,觉得都是些偷鸡摸狗之辈。
“林参谋?这不大好。预十二师被打得就剩下那么几个人了,人为党国尽忠效力,怎么好让人担这种冤枉?”陈怀远的正义感又冒上来了,觉得让林牧云背黑锅对不起预十二师卫国捐躯的英烈们。
“难道真塞两个门卫小兵给军统?”戴彬犯愁了。
“不管怎么说,总是我们几个人在这里商量也不是办法,还把那几个人叫来问个话吧,看看我们有没有遗漏了什么。”吕方丹表示还是先做点观察比较好。
问话还是问出了点东西来的,比如孟雨田提到这个伊万诺夫是通过他的一个朋友跟他搭上线的。这朋友实际上是个不务正业的江湖混混,三教九流的跟谁都打过点交道。只不过这人曾经救过一次孟雨田,于是两人有了过命交情。这次伊万诺夫就是由这人牵线搭上了孟雨田的。不过孟雨田表示这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欠人家一条命,如果军统来要人,那他甘愿代替,算是还人家一命。
“当时孟主任带着人进了司令部以后,梁秘书就带着两人跟司令碰面。我是正好路过看到,看到他们还打了个招呼。后来我去电报室拿备份,路过司令办公室门口,看到梁秘书守在门口,还跟他说了会儿话。”林牧云的交代则很模糊和笼统,说不出他哪里错,但仔细问起一些细节问题来又一问三不知,说自己没在意不清楚不记得。如果不是因为陈怀远敬他是预十二师的人,一边的戴彬早上去揍人了。
林牧云有个破绽,他当时手里拿的确实是个备份的文件夹,但里面的电报稿上之前被梁冬哥填错日期而废弃掉的空白稿!林牧云当时只是随手拿了个备份专用的文件夹,放了几张电报稿在里面充门面。但梁冬哥眼尖,而且记忆力极好,一点点小细节都记得。但当时梁冬哥看到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以为林牧云要处理废弃电报稿。
如果此时梁冬哥在场,绝对会想起这个破绽。但在陈怀远问话的时候,梁冬哥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特地主动避嫌,没有站在一边听。他对陈怀远对自己的信任还不够有信心,实际上陈怀远现在压根就不会往他头上联系。梁冬哥不知道的是,他这次主动错过的不仅仅是听陈怀远问话的一次机会,而是错过了揪出林牧云这个军统特务的机会,而下一次,要等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了。
当然,一个特务如果被揪出来,新的特务会就被安排进来,林牧云这次没有暴露,那就会一直埋伏下去。一个熟悉的对手,对陈怀远和梁冬哥来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最后谁都没交出去。
陈怀远把伊万诺夫丢给军统后就说了句:“没事消停点,老子这里没你要的人!”军统那边看陈怀远这么强硬,也不好说什么,这事就这么打着哈哈过去了。
然而国民党内部的分化局势更加恶化,不久,国民党内仅次于蒋介石的的二号人物王兆铭公开接受日本的“和谈”,建立汪伪政权。不仅仅是国民党的力量和声誉受损,同时国民和国军抗日的士气也受到了一定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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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埔军校一期,1924年5月入学499人,11月底毕业,及格者456人。由湘军讲武学堂合并到军校的158人及四川送来的20余人编成的第6队学生也归入第一期,因此毕业生实际为645人。(摘自黄埔军校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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