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四尾家,以我们的势力来说,自然没什么能担心的。怕是怕我在想的事冒犯您,毕竟,您似乎挺喜欢他的。」
「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就是那位梁当家。」
周以平露出恰到好处的暧昧表情,彬彬有礼、似乎想装作打从心底的抱歉。是的、「装作」,他让穆老三看见了他作假的部份,如此一来抱歉成假、贪念是真,穆老三正好信奉这个。
「嗤,以平,你心思倒是挺多的,当初说给你玩玩你倒跟我客气。可我得纠正你,我穆老三可看不起那东西!他不是什么梁当家,你要跟我讨人、也不必这么作戏!」
穆老三的反应恰如周以平所想,他果真表现出自己说错话的神态。穆老三斜睨着他,眼色带了些轻蔑,转头再望森林被血染上点点红色,他不无憎恶地摆了摆手:
「他在七楼的家伙那里,你就直接去和他们要人吧。」
「多谢。」
「不用谢。你也为我卖命多年,还是得提醒你,不必为一副皮相迷惑。」
穆老三冷冷地丢出话,周以平看着老者的侧脸。想这可能是句单纯的轻贱、也可能包含试探。总之,他没忘记做到完美,靠上玻璃,轻浮地弯起眼角:
「那也得是副好皮相。」
穆老三嗤笑了声,周以平又站了会儿,看山腰间的四尾家人被全数歼灭,鲜血浸遍了山头,才转身告辞。
3.
很难得,机构里还有正常的老人。
见到梁谕,他的处境比周以平想象中的好上很多。从穆老三那里要走他的李老或许也曾权倾天下,但现在终究只是个成天傻笑的肉团。
……好吧,可能这很难叫作「正常」。但周以平不得不说,他看见梁谕坐在宽敞的客厅沙发上磨指甲时,险些笑出来。
李老坐在另一侧,身边面无表情的佣人剥了满桌的瓜子壳、机械式地把零嘴塞进他嘴里。瞧李老,盯着梁谕瞧得眼睛都发直了,嘴巴无意识地嚼动、不小心便把瓜子吐了出来,立刻引来佣人嫌恶的表情。
她不避讳地在外人面前骂了句粗话,捡起瓜子,在李老腿上狠狠捏了一把。
「打扰了。」
不管过去多风光,有些人暮年终会落得这副模样。那佣人俨然是这里的主人了,似乎也把照顾对象硬带到身边的梁谕视作麻烦。周以平没费太多力气便把人带了出来,看起来梁谕的气色好了不少,虽仍略嫌苍白,但双颊上已经恢复了血色。
「你还能穿自己的衣服啊?」
梁谕身上一身正红的旗袍,下摆几朵金线莲花、包着纯白底裙,再加了双与旗袍同色的高跟鞋。周以平见到不住调侃,梁谕跟着他走往他的办公室,笑着压低音量:
「嗤,那老头子自己要拿给我的。」
他像被人当宠物般惯着,难怪状况看起来这么好。不过换个角度想,他这辈子也到底作不成宠物,以往刻薄的锐气被剥了皮,整个人便像少了一块魂魄、笑都单薄。
低着头,到暗门前时配合地让周以平扯住头发。闷哼中踉跄地跌进办公室,等另一人「砰」地关上门后,才扶墙站稳了身体。
「外边,怎么样了?」
周以平的办公室位在客房间的暗门后面。这里的工作空间并不大,桌子上却密密麻麻地布满线路、连接了二十多台监视器。周以平仔细地锁上门,才转向他,单刀直入:
「最慢三天,穆老三会对四尾家本营出手。」
「这么快啊。」
梁谕长舒了口气,接住周以平抛来的罐装咖啡。东西刚落入手里,他猛一反手,瞬间把铝罐逼进了对方咽喉。
周以平挑眉,微笑着拿开他的手。
「不跟你胡闹。说正事,你要寄出的那封信,可以交给我了吧?」
其实他并没有说实话,四尾家四个重要的据点刚攻破最后一个,要拿下他们的本营和当家的性命,最快也要五天至一周。
他想先取得内容,届时,说不定连梁谕他都不需要──
「当然。」
梁谕欣然答应,却迟迟没有下文。与周以平无声对望着,眉眼带笑。
直到精明如他终于察觉不对劲、开口试探:
「那信……」
「我交给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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