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门口,从缝隙张望,扬正斜躺在地上,身旁横七竖八的放着一堆酒瓶.那家伙在搞什么,我疑惑推门而入,一阵刺鼻的酒味冲了上来.
“秦扬.”摇着不醒人事的他,我大吼.他迷迷糊糊的张开眼,冲着我笑了.“林大少爷,秦氏的新少东,别来无恙啊.”“秦扬.”又气愤又心疼的扶他坐了起来.“你在胡说什么啊.”“胡”他笑.“我没有胡说啊,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张律师不是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吗？现在起你就是秦氏的新主人了,而我,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我他妈什么都不是.”放声大笑着,扬上气不接下气的从我怀里挣扎着起来.
“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歇斯底里的大叫着,扬的情绪好似崩溃一般.从后拥住他.我心痛到极点,看样子失去秦氏对他的打击的确很大.“冷静点,秦扬,冷静点.”我劝慰,他反手握住我的手.略微激动的开口.“默,你知不知道我为秦氏付出了多少心血,你知不知道秦氏对我有多重要.”“比我还重要吗？”苦笑,问道,他醉醺醺的却听不真切仍旧喃喃的说个不停.“我不能失去秦氏,不能失去.可上天却给我开了一个这么大玩笑.什么意气风发不可一世,都是狗屁.我根本就不秦家的血脉,而你,你林默才是秦家的主人,才是秦氏的合法继承.我现在是一无所有了.真的一无所有了.”
“扬.”望着他沮丧的脸,我忽然觉得有种隔阂,有种不能理解的隔阂.可能是我不能理解他对秦氏的感情吧,我只知道他是个工作狂,可却从不知道他把事业看成了自己的生命.哭泣着扬靠上了我的肩膀,被他握住的手依然生生的发疼.他太用力了.抹去他的涕泪纵横,奇怪的是我的心情却由刚才的隔阂变成了甜蜜.
从未见过这样的扬,脆弱而孩子气十足.与以往的他大相径庭.或许这一面是连我也少见的吧.更加用力的抱紧他,发现他的已经挂着眼泪睡着了.酒喝太多.连睡着了也不停的喃喃低语.没有细究他说的是什么.我将他扶到沙发上躺下.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走出秦氏大楼.顶上的天空似乎也开阔了.街上很冷清,少了往日的烦嚣.我没有开车,顺着街脚角走了下去.心镜一片清明.
“张律师吗？我决定签字,请明天就帮我办好所有手续.”接通电话,我向他说出了自己的决定.电话那头张律师一阵愕然，好半天无语后才答应.
挂断电话,我的心似乎更轻松了.远远的看见一辆收班的公共汽车,也不管它开向哪里便跳了上去.一晚上就这样游荡过了.
33
第二天回家,秦扬也在.他正焦急不安的在大厅里等我.看到我进门.就迎了上来.“默,对不起,昨天晚上我喝多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我笑,斜眼看他说道.“不是酒后吐真言么？”“呃.”他楞住,略微尴尬的笑开.“真言是真言,可那也的确是喝多了胡说的.你还真往心里去了啊?”“没有,我没往心里去.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这是人之常情,能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我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昨晚一夜没睡,可把我累呛了.
“默.”爬到我的旁边,扬低声的唤我.“我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我知道你不擅长打理公司业务,有些需要处理的地方我已经做好了,这样你接手的时候困难会小得多.不过从今以后,就要靠你养我了.”似乎笑了一下,扬开了一个勉强的玩笑.我知道他心里定然不好受,可我没想到的是他在这种时候还能为我打算.帮我把公司需要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不能说不感动,只是依然恶质的想同他开次玩笑.“那谢谢你了,我昨天刚签了字,正烦恼着不知如何处理,没想到你都帮我打理好了.看来你还真的是我的闲内助”不咸不淡的说着,我观察着扬的脸色.
扬很失落,他依然强颜欢笑着,表明他的不在乎.心底偷笑,我附到他的耳际轻轻的开口.“看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准备送你一份神秘的礼物.”“神秘礼物？”扬疑惑,我却不多做解释.哈哈笑着上楼了,剩他一人在大厅的中央发呆.
几天过去了.扬的情绪愈渐低沉,往日忙碌的他现在却百无聊奈的在家中消磨时光.显然,他是想提前适应这失去一切的生活.面对他的消沉,我不动声色,没有假意的劝慰.只是默默的把秦氏的股份转移到了他的名下.
终于事情都办妥了,喜形于色的回家,扬正在窗前呆呆的抽着闷烟.我笑,从后拥住了他.“秦大当家,还在郁闷吗？今天,我要送你份礼物.”“就是你上次说的神秘礼物吧?”显然，扬对礼物的兴趣不大.转身坐上了沙发.我跟过去,本想卖个关子,但看他落寞的表情又与心不忍,从包里掏出,转让的文件,得意的在他眼前晃了晃.“看,我已经把秦氏所有的股份转移到了你的名下.”“秦氏的股份.”一时间,扬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重复了一遍,可下一秒他就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了.“秦氏的股份!”他嚷着,从我的手里抢去了文件.
看完后,他呆住了,原地转着圈,又原地叹着气.“默,我该怎么感谢你好呢?我该怎么谢你呢?我怎么能接受你这么大的一份礼物呢？”我笑,上前拉住了他不断旋转的身体.“为什么要感谢呢？这本就是属于你的啊?而且我最适合职业是米虫,管理一个公司对我来说太难了.这么难的工作还是你比较合适.何况,我只是转让了股份给你,其他的财产可没让给你哦,你用不着这么感谢我.”笑着说完,扬一把抱住了我,可以感觉到他很激动,身体猛烈的打着颤.“谢谢你.”在我耳畔低语,严肃而认真..我抬头看他,浅浅笑开,心里掠过难以言喻的甜蜜.我们两人,终于不再有羁绊了，园子里阴霾的谋杀,秦家逝去的疯狂,突如其来的遗嘱风波,这些都过去了,再没有东西横在我们中间.
将头靠进他的胸膛,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感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心.是这段时间来从未有过的安心.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不再有提心吊胆,不再有诸多误会.只是,想起园子里那些逝去的生命还是不免有些唏嘘.
“默.你在想什么?”轻吻我的耳际扬低低的问。“在想,在想以后的日子.”我抬眼,看他,微微笑道.以后,以后应该是阳光灿烂了吧,少了往事中的那份沉郁疯狂,摆脱了阴郁的纠葛,我想幸福平淡大概不远了吧.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一个月,生活慢慢的进入平淡的轨道.我的米虫生活乏善可陈.但就是这种平淡让我感到恐慌,总觉得有个什么地方不对劲.是惊心的帷幕降得太快还是别的?我不得而知,只知道扬又恢复了往昔的忙碌,而我陷入了比以前更加百无聊奈的境界中.
这个夜晚,我似乎更加难以入睡了,身旁的扬早已进入梦境.而我却还在辗转反侧.披衣起身,靠向窗户.窗外少了夜色中的湖水,更显寂寥也略微单调.微风拂过带动沙沙的声响,我忽然很想再去秦园坐一坐.
人的心思,果然是变化无常的,以前千方百计的想摆脱它,逃离它,现在却倒对它生出一些怀念来.是因为那是我血缘的追溯地么？还是因为自己对埋葬在那里的哀怨故事始终介怀,我叹气,轻轻的走出房间.
走廊很安静,静得似乎可以听到任何声响.转过拐角,我推门进了书房.没有开灯,任自己在黑暗中摸向书桌.坐定,借着夜色看向桌面.桌面上依然摆放着我俩那张灿烂的合影.扯开嘴角,我笑了,拿起相框仔细的端详.或许,改天天气大好的时候,再抽空去照张类似的合影吧.一个阶段的开始伴着一个阶段的结束,照片也更新更新吧.扳开相夹,我抽出照片,同时,也飘落出另外一张照片.
捡起来审视,发现仍是上次那张,扬与霍书的合影.这段恋情,想必也是他难忘怀的吧.不然怎会这样珍视这张合影.突然间好奇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嫉妒我忽然很想要知道两人的过去.轻轻的拉开抽屉,我想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照片.但结果令人失望,我并没有搜寻到什么.有些负气的将抽屉重新拉回.意外的听到里面空洞的回响.奇怪,一个装满东西的抽屉怎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再度拉开,我轻轻的敲打,并不意外的发现抽屉里还有一个夹层.小心的将它抽出,看到了里面珍藏着一个黑色的笔记簿.应该是扬的吧,我猜测.好奇,窥秘的负疚感让我的手略微的颤抖.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打开它看看，只知道自己的手早已不受控制的翻开了第一页.
黑色的文字,潦草的书写,应该是扬的笔记.这本笔记簿难道是他的日记?我知道偷窥别人的日记不应该,可自己就好象被什么动力牵引着似的不受控制的看了下去.
第一排文字就让我很震惊.何等的熟悉.依然是泰戈儿的诗句.
“上帝对人说,我医治你,所以要伤害你.我爱你,所以要惩罚你.”
同样的文字我曾在秦岚的日记开篇看到过.现在又在扬的日记中看到,.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背后隐隐有些寒意.
“小书死了,我很伤心,可这是最好的结局.是对他的惩罚也是对我的.愿我们的灵魂能得到神的宽恕而不至于在地狱挣扎.”继续看下去,我看到秦扬在小书死后的痛苦心情.这不意外,只是奇怪他的文字中怎么也有淡淡的宗教感.我疑惑翻向了下一篇.下一篇的日记差不多和上篇隔了两个多月,看样子扬并不是天天都写日记.他记下的都是他认为重要的事件.
再次看下去,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今天我见到了他,秦岚的外孙,那个叫林默的男孩.……”
看到这里,我无语,震惊.原来扬早已知晓我的身份,为何他却故做不知.心里隐隐有了不安,但还是强迫自己再看下去.“如张律师所说,他很好上钩.”张律师,再次震惊不知道日记中的张律师和我所接触的那个张律师是否是同一个人.“我很享受这样的邂逅,也很享受这样的游戏.或许让他交出秦氏的股份不如想象中的难.”
看到这里我已经完全呆掉了.可以肯定的说,与他相识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阴谋,还是一场庸俗的阴谋.我苦笑,无力拣起因过于震惊而掉到地上的日记簿.只是软瘫在椅子上,任清冷的夜色继续在我的脸颊游走.
这个发现太过突如其来了,措手不及的让我无谓着反应,心底闹嚷着一片空白.
这时,书房里的灯戏剧性的亮了.门口重复着上次的场景,头号嫌疑人倚门而立,不同是这次他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玩味似的看着我.
34
“很好!恭喜你发现它,做出了选择.”他笑,拍着手进来.愉悦的表情如同赴宴一般.“如何,这个发现很刺激吧.”踱到我的身旁,扬以优雅的屈膝礼,挽起了我的双手.我楞楞的看着他.浑身瘫软在原地,连呼吸也跟着颤栗.“秦扬.”我微弱的出声,他微笑着将手指放到我的唇上.“嘘!不要说话,这样激动的时刻我们应该跳个舞好好的庆祝一下.”说完,他扶住我的腰就着华尔兹的舞步在室内旋转起来.
“开心吗？”他问,我却只觉得脚下的步履沉重.“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但是你自己已经做出选择了.或许你没有发现这个日记本我会考虑不杀你.毕竟,做为一个情人你还是很够格的,可惜…”扬啧啧叹息,更用力的搂住了我的腰.“这本日记簿是你故意放到抽屉里的.”我问,心惊,不敢猜测他的用意.“是啊.”他再次笑了,偏着头皱着眉用无辜的语气解释着.“我不知道该不该杀你,所以专门把它放到那里让你自己选择了.不过可惜的是,你没有把握住机会,用你的好奇心最终选择了死亡.”对上我的双眼,扬的双眸含笑,倾身吻住了我的额头.
抗拒着,我颤栗的身体变得冰冷.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却动弹不得半分.“你害怕吗？”淡淡的问,扬忽地松开我,我跌坐到地上.被他俯视的目光笼罩得退无可退.“小书死的时候也很害怕.”他靠过来.略带神经质的述说.“人,都是爱惜自己生命的.小书的死,我也很痛心,可是他不能不死.你知道吗？”抚摩上我的面颊秦扬的神情渐渐迷离而伤感.“你知道吗？”面色一震,语气凌厉,他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都是因为你,小书才会死.都是因为你.”渐渐的收拢掌心,我的呼吸也变得衰竭.就这样死了吗？不甘心的闭上眼,绝望的情绪袭来.垂死挣扎般,双手用力的朝前一推.竟推得秦扬往后仰翻在地.
许是求生的意志过于强烈吧,使我有了不同于平常的力气,没来得及细想.我连滚带爬的冲出书房,朝楼下跑去.楼下的大厅灯火通明,却显得说不出来的空旷.今天刚好桂嫂不在家,整个别墅只剩我和秦扬两个人.也许支开桂嫂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吧.
冲出大厅,我朝院门奔去.
很不幸的是我看到紧闭的门扉.巨大的铁锁提醒着我被囚困的现实.身后秦扬已经下楼,正哼着歌曲追至院门.看着我,他开心的笑了.“需要帮助吗？BOY!”吹响口哨,秦扬步步逼近.“不要过来.”我厉声高叫,已无处可逃了,抓着铁门的手也变得扭曲.
冲耳未闻,秦扬继续晃着舞步走来,在就要抓住我的刹那,,我猛的从他腋下钻了过去,.没命的在园内奔跑起来.身后，秦扬楞住随即发出愉悦的笑声,.他似乎对现在突然演变的猎杀游戏很感兴趣开始不厌其烦的追逐着我的身影.
终于,自己的体能接近极限,脚下的步子缓慢下来,最要命的是我感到了无力.一种非正常的无力,就象是酒醉般的无力.回头,秦扬又逼近于我的面前.依然好气色的笑着.“怎么了?是不是有种很累很无力的感觉.看来我今天在酒中加的药效果还不错.”.一把抱起我,秦扬的脸在眼前放大了N倍.我虚软的看着他,没有力气再挣扎半分,或许是他说的药力发作了吧.闭上眼,我静静的等待着更深绝望的到来.
将我抱进卧房.他将我抛向了房中的大床.以往那是我们的爱巢,可今天却是我的丧命之所.不能说不害怕,但此刻我似乎是悲哀多过于害怕.看着房间熟悉的场景,我微微的朝床头缩了缩.“喜欢听音乐吗？”背对着我,扬问,但没等我回答他扭开了音响,倾泻而出的是亨得尔的“弥撒亚”.
在神圣的宗教音乐中,扬缓缓的靠过来,表情凝重而严肃.“这一天我等很久了。”他说,“可是到今天才实现.”叹息,遗憾的摇头,扬捉住了我的手.“两年前我就认识你了,那时,我和小书在一起,可是因为你我却不得不离开他.”仿佛沉溺于往事的回忆中,扬的眼光温柔起来,可我知道这温柔决不是因为我.“秦扬,你爱的人是霍书对不对？”我问，心痛到无以复加.迟来的失恋痛楚夹杂着被背叛的感觉一起袭上心来.
“是的,我爱他.”没有否认,秦扬的语气有着不同往日的深沉.“但是他知道了我的计划,为此我们大吵了一驾.他说他要告诉你这一切,阻止你上当受骗.”“所以,你就利用老刘杀了他灭口么？”我猜测着,小心翼翼的注视着秦扬的反应.果不其然,他的脸色微变.机械的转过头瞪视我半晌.“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好奇心过重,又喜欢猜测别人的内幕.没错,是我利用老刘杀死小书的,可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歇斯底里的大叫着,秦扬的捉住我的手力道大得似乎想将我捏碎.我无语,有些悲悯的看着他.人啊人，总是习惯为自己的罪行找借口,又总是喜欢籍由这借口随心所欲.“那阿满呢?也是你利用老刘杀的么？”“不,那完全是个意外.老刘想杀你,可没料到却让阿满做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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