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苗拉了嫂子一把:“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做饭了。”
朱妈刚才从露出来的一角看到碗里装得是满满实实的肉,铺着一层葱花,瞧着就想流口水。她都有好几个月没吃过好的了,就算偶尔买点肉,还得给清亮留着,这嘴里淡巴巴的没味儿。
阮穆看在朱清和的面上,说了句:“姑,今儿都在这里吃吧,让厨子做了不少,来回跑多累。”
朱妈忐忑地看了眼朱清和,小声地说:“爹妈那里有大嫂送饭,不用操心。”
朱玉苗听得真是一阵头疼,嫂子怎么这么厚的脸,人家都说要招待客人了,他们这些没关系的人杵在跟前做什么?也不怕让人家笑话。
“我们在这里做什么,这不合适,你们忙你们的,我们回去就是了。”
朱清和看到朱妈眼底的渴望心里一阵复杂,明明应该他才是最凄惨的那一个,但直到这一天看到生自己的人这么落魄,他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心怀怨恨,不应该是心硬如铁吗?为什么他却这么容易被动摇?
他吁了口气:“不要走了,来的是罗叔,都是认识的人,这么见外做什么?姑,今儿得回家去吗?”
朱玉苗点头道:“是啊,和你姑父说好了,等人没事就回去。这两天也该忙着种麦子了,不能少了人。趁着现在还有车,我先回去了。”
阮穆明白朱清和的意思,笑着将人往院子里拉:“快进来,站在外面怪见外的,别愁,吃完饭,我送您回去,这还不成?”
朱玉苗还想拒绝,但是拗不过阮穆的脾气,只得跟人进去了,心里却是替清和不平,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妈?
不被主人家邀请,又是上了年纪的人,给谁脸上能受得了?朱妈低头看着自己一双脏兮兮的平底布鞋没动,直到听到头顶上传来朱清和的声音:“进去吧,把你那些不上道的心思收收,也不嫌丢人,当谁都欠你们的亏你们能想出来,讹到阮穆头上,朱清亮教你的吧?”
朱妈吞了吞口水,没敢说不是,而是不死心地继续说:“你爹剩下的住院费……这个得掏,在医院还得吃饭,他又生病,吃的不好养不好,这里里外外的权全是钱,我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你能不能……再给我点儿钱?”
朱清和扯开嘴角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径直回屋里去帮着干活了。
托盘里除了蒸肉还有几道炒好的菜,虽然翻锅重炒不好,但是总比蒸的软趴趴的好,朱玉苗是个勤快的,进来了就闲不住了,洗过手就开始和面,再把蒸笼端下来,下面铁锅里的水倒进盆里,又重新洗了一遍,再把炒好的菜热一遍。
王咏梅在一边站着笑,手里的活都给抢了,她说道:“玉苗,你干活真利索,我可得和你好好学学。”
朱玉苗抽空回头笑了笑:“都是逼出来的,青丫还小的时候,地里家里一大堆的活,这边做不完孩子就闹,倒不想快,丫头不饶人啊。”
朱妈在一边更尴尬,她更插不上手,连话都说不上两句,这几年,她日子过得落魄,见了人都少说话了,总觉得谁都在背地里笑话自己,更别说王咏梅这种人民教师了,人家是有身份的,更看不上自己。而且没让帮忙是好的,瞧自己这双手,洗多少遍都干净不了,让人看着倒了胃口……
准备饭菜这事倒是用不上朱清和和阮穆,两人站在院子里说话,朱清和从阮穆的裤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支猛吸一口,说道:“她脑子里装不下那么多点子,一听就是那狗头军师朱清亮想出来的。”
阮穆不知道他们刚才说什么,好奇地问:“什么点子?你别抽了,我都是偷着吸两口,被王老师看到要挨数落。”
朱清和原来没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抽的凶起来,现在已经克制了不少,两天才碰了一根,大口吸完,身边青烟缭绕,他说道:“他们看我和你交情好,想我找你借五千块,胃口大吗?还真不算大,让我讹你找工作,买房子,顺便也发财,你听听,也亏人家能想出来。”
阮穆伸手朝着空中挥了挥,其实天色暗下来已经看不大清楚了,味道能散尽还是早点散尽的好,免得被逮到,他饶有兴趣地说:“讹就讹吧,你不讹我也想给你,赖着我最好。”说完连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你难受,但也得注意个度,可别真当了人家的锄头,往哪儿抡,你就去哪儿去。”
朱清和回味着唇间的烟味,自嘲地说道:“哪能不难受?再坏也是亲妈,你看她都老成啥样了,走路连腰都挺不直了,她要没那么对我,我哪儿舍得让她遭这份罪?没法子,我就是把心挖出来,人家也不见得要。”
“你给她钱吗?”
阮穆的问题让他楞了楞,而后笑着说:“怎么不给?但只给半个月的钱,住不起就出院回家去。也该知足了,有人得了癌症,付不起钱,照样不得乖乖办出院?不过一道小口子,还弄得跟坐月子似的,哪儿值当!”
朱清和说的漫不经心,阮穆原本往兜里放打火机的手顿住,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的人,院子里的灯照在朱清和脸上,阮穆竟从里面看到了凄凉和绝望,平日里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此时显得有些暗淡,一抹异样的感觉蹿进脑海,难道?前世他找到朱清和的时候就听人说,这人看不起病所以躲在那个地方做点小买卖勉强度日,之前他也经历过因为付不起医药费而不得不从救命之地离开的痛苦。
一阵难过像是海水漫过头顶,窒息的感觉,滋味真不好受,如果当初要是能早些找到朱清和,是不是还有救?他一点都不敢想,当初朱清和是怎样在病痛的折磨下难过死去的,那种无人问津的难过和知晓自己必死无疑的绝望结果,就算有三分生机,也消失殆尽了吧?他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酸胀又艰涩,无比艰难地说道:“你……还好吧?”
朱清和摇头笑了笑:“哪有什么不好?我帮他们也不过是图个心安,想赖上我,哪有那么容易?”
两人说话间,罗有望从外面进来,依旧是爽朗的声音:“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阮穆道:“就等您开饭了。”
罗有望知道这两个小鬼是有事和自己说,走进屋里见朱玉苗和朱玉田的媳妇也在,先是愣了下接着笑道:“你们也在啊,今儿倒是热闹。”
朱妈更觉得尴尬,她还有话没和朱清和说完,这些人瞧着哪个都比自己过的好,再说这罗有望也算得上是对头家了。这种感觉到了饭桌上更加的强烈,她小心地看着朱清和一副大人样的和罗有望谈生意、村里的事情,就像个陌生人一样,那么从容自得,这真是那个被自己嫌弃到大的儿子吗?在听到接下来的谈话时,她的脸色蓦地变了,更多的是惊讶,不经意转头见朱玉苗和王咏梅一脸平静的样子,她当下明白,原来她们早知道了。
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本性如何,她比谁都清楚,压根不该是今天这样子,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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