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吉方才血战一场早已体力不支,见高璘拔剑向自己袭来,急退两步,侧身一闪让过剑锋,举起手中长刀一挡,火光四溅,邓吉被震退四步一个踉跄,高璘长剑急转横向又向邓吉削去,邓吉后仰一着避过,颊侧已被剑锋擦过拉出一道血痕。这边高璘已当先与邓吉交上手,那边殷秀戊扬手一挥,阳灵教众人便一齐向列潇云这方压去,邓吉心中大急,转头大喝道:“少主你跟少帮主先走!”他本内力几乎竭尽,这一吼又是拼尽全力,反应不及之下便无法躲避高璘疾疾回招,眼看剑尖已是递到自己喉口,心中一横,干脆放弃闪避,双目怒瞪,拼力挥出长刀也向高璘削去。
但听一破空之声乍起,蓦地一声利刃没入血肉的刺响传来,邓吉看着那剑锋生生停在自己喉口不到半寸之处,高璘的双目圆睁,心口被一支利箭穿胸而过,邓吉猛恍过来,手起刀落将高璘一个砍翻,顿时两方人马都猛然顿住,往后首看去。
远远的土坡上一字排开数十骑人马,个个劲装黑衣手执利刃,为首的棕红大马上跨坐着一个高大身影,墨黑色的劲衣被大雨浇得湿透,在一片黄土中勾勒出浑身的紧实线条,棱廓分明的脸上一对幽深的俊目英朗无双,连唇的形状都若雕刻一般,锐利的目光在远处的战圈中扫过一圈,再次弯弓搭箭对准了正中的殷秀戊,眼神却瞥向另一边的列潇云,道:“雨下大了,两刻之内解决此处,跟我上玲珑山。”
大雨如泼,任无禾逆着雨势长身而起,手腕一抖长剑剑身骤然一弹,凌空击中十余滴雨珠,硕大的雨珠疾速蹦出,向着南叠枫直袭而去。任无禾这一着与南叠枫方才那招颇为相似,不同的是南叠枫方才那招是直接以内力拂住雨水,而任无禾剑术登峰造极已可人剑合一,剑身击中雨珠时灌以内力,雨水吃了剑力才出手击向对方,在半路经生生化成十余剑刃,攻势不改凌厉飞至。
南叠枫一路急退,淋了两刻还多的雨,所幸一直处在剧动之中周身的血液尚热不至寒冻,但体内的那股逆气已经不受抑制地冒了出来,加之任无禾步步紧逼的攻势,他的回招已是破绽频现。此时凌厉袭来的雨剑虽不比实剑强劲,但十几枚雨剑正好封住了他周身各处要穴和左右退路,前后无处可进退,左右无处可避,只能在雨剑间隙之中觅得生机。
微一侧身让过两枚雨剑,疾疾回身并指弹开直扑面门的两枚,向左再微倾身避开斜地里刺来的三枚,一个侧仰闪入剩下的五枚空隙反手推出一掌带起一片雨水,掌心劲力一收吸入一片雨水再猛地一掌拍出,将方才那五枚尽数劈碎了去,正待缓过一口气,却蓦地眉心一跳,但见侧面一颗极小的雨剑猛然而至,南叠枫一招未竭连忙闪身回撤,胸口却猛地一堵,脚下慢了半步,但听“嗤”得一声——
——细小雨剑生生刺透左肩自背后肌肤里穿出,变作一颗浓稠的血滴,倏然坠地。
左肩锐利的痛楚伴随着逆气的挞伐一路涌上,南叠枫向前一个趔趄单膝扑地,呕出一大口鲜血来。
任无禾眼角一眯,身形在密织的雨丝里一晃,长剑精芒毕现,欺向南叠枫。
南叠枫隐约循着那剑光猜出任无禾位置,就地一翻避过直刺而下的剑尖,半扑在地的姿势终究没有任无禾柔韧长剑迅猛,漫天大雨中任无禾白衣袭到身前,剑光一闪,锐利的剑尖瞬时迫到喉口。
握着剑柄的手凌空滞住,任无禾的眼中神色愈发冰冷。
剑尖最薄锐处已经触上南叠枫颈上肌肤,冰冷的铁刃与玉色的皮肤交触出一个血点,再由那个血点延展成一条滴坠的血线。
南叠枫两根手指夹住任无禾的剑尖前一寸,阻住那锋利锐器的前递,划破的脖颈皮肤上血线纵横,夹住的两指也被剑锋割入血肉不住淌血,但那剑尖却到底无法再进半分。
任无禾眼色更冷,浑身罡气聚起,漫天的雨水被那浑然劲气所阻,竟在他的周身勾出一道水边。
南叠枫额际冷汗渗落,与打在脸上的雨水混成一片,坠入身下的草地。
蓦地,任无禾手腕微微一紧,五指忽然一松。
长剑骤然脱手,却携着更加强大的劲力猛冲而去。
两根手指的劲力无论如何也无法抗过由掌心灌出的周身锐气,南叠枫心念电转,指尖也一松巧劲一带,将剑尖向下带了两寸余,但剑白光一晃——
——锋薄的剑尖撞上颈上圆玉,发出“锵”得一声碎响,力道之大直让南叠枫退了七八步才将那劲气卸去,但尖锐的劲力到底是全部猛击在一处,方刚稳住步子,早已不受控制地再次呕出一口浊血。
南叠枫抹掉嘴角血迹,回手一把挥断被撞飞在半空的任无禾长剑,却怔了一瞬。
那圆玉被剑尖撞碎,却未碎成数块小粒,而是在面前浮成一小团青雾,饶是大雨狂浇,仍兀自不散。
一念尚未转过,注意已被任无禾白色的身影引了过去,任无禾方才那招本志在取南叠枫性命,却竟被南叠枫九死一生逃了过去,面色更冷,他虽长剑脱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南叠枫胸中真气已乱早已是强弩之末,于是腾身而起,半空发出一掌直取南叠枫而来。
南叠枫翻身而起,向右让了半步腰身一软向后一倾闪了过去,任无禾一击未中掌势却也不收,手腕一转带着左掌又向南叠枫左心拍了过去,南叠枫脚步一错再退两步旋身避过,耳边任无禾掌风擦过,鬓角碎发便被削去数缕。
两人近身相斗,且任无禾失了长剑等于折了三分功力,南叠枫本来最擅这般轻巧周旋,但眼下体内逆气急撞,明明周身劲力尽在,却被这逆气搅得半分也使不出来,只得频频闪避任无禾攻势,不敢硬接他掌风。
只一炷香时分,两人已拆了十余招,南叠枫一直只守不攻,却蓦地听到轻微的“啪”得一响。
南叠枫全身神经几乎要在这响声中崩断——这一声断响,分明是来自捆绑水扬心的那根木柱!
“啪”得一响过后,细碎的断裂之声便开始愈发密集,南叠枫心中骤紧,手上招式随心念发至,不及任无禾换招,便发力抢了一掌,哪道那木柱的动静任无禾也是仔细听着的,此时彼招未老,已算准南叠枫会在此刻发招,右手一掌翻了回来,手臂一震,握掌成拳疾疾向南叠枫露出破绽的左心击去。
拳风尚未击到,却有一件物事横空而来,在任无禾那拳之前当先砸中南叠枫胸口,南叠枫身子一震,竟被生生震退丈余之距。
南叠枫抑住喉口泛上的腥甜稳住身子,定神看了一眼落在地上方才砸中自己的物事,心中翻腾起来。
那东西不过是一块粗糙的圆石,但是——方才那一击看似是在帮任无禾,实际上刚才那一着任无禾已占上风,那一拳来势与破绽均是极为要害,若一击得手几乎便可要了南叠枫的命,实在不需别人插手,而那石块来的太是时候,虽是代替拳风击中南叠枫将他迫退,却实是将他推出了任无禾气圈,保他片刻之内暂无性命之忧。
时机、力道、出手、后着皆尽精准,能抢在任无禾之前命中,放眼当世武林还能有谁?
任无禾冰冷若霜的脸上终于有了波澜,冷秀的眸子映着漫天雨珠中莹莹发亮,半晌,忽的长袖在雨中一挥,狂狷劲气挟着数十支雨剑朝他身后怒袭而去,伴随着任无禾一声怒喝:“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
但听“哗”得一阵水花撒过,那数十支雨剑被一片水幕尽数淹没,叶剪繁丢开被水淋透的披风,一边向前走一边捋起左手的袖子露出腕上被挣断的铁链和手环,道:“你要是想杀我,又何必软禁我?”
叶剪繁拖住任无禾,时机大好,南叠枫按住胸口逆气,长身跃起便向那大宅夺去,忽觉小腿一痛猛得扑倒在地,竟是任无禾眼疾手快发掌又推出一枚雨剑射中他小腿。
南叠枫猛地抬头——这一次,叶剪繁竟来不及出手。
任无禾拦住南叠枫去路,转身看向叶剪繁,手中捏出一个半招,道:“你不要逼我。”
看出南叠枫眼中神情,叶剪繁涩然道:“我中了茶菱香,内功还没完全恢复。”
木柱断裂的声音愈发清晰,南叠枫捂住小腿伤处咬住牙根踉跄站了起来,道:“叶庄主,你若不忍与任掌门动手,还望你两不相帮。”
叶剪繁不置可否地摇了一下头,道:“我枉做百川山庄庄主十余年,却任阳灵教暗主在我身边待了十余年,害得陵前辈和呼延老爷子不明而死,把这江湖搅得天翻地覆……”他顿了一下,抬眼看向任无禾,深刻铄利的眸中慢慢漫上了无奈、痛苦、苦涩和愤恨,最终却全部融化为一片温软,道:“无禾,委屈你跟我这十多年,今天就当我还陵前辈和呼延家这交代,也还给你。”话音一落,不待任无禾与南叠枫反应,叶剪繁袖中匕首一落,白光一闪已经扬手刺入自己左心。
鲜红的血液喷崩而出,溅上任无禾雪白的衣袍,又被暴雨迅速冲刷落入草地。任无禾似是全然呆住,冰冷的脸上神情仿佛凝固一般,冷秀的双眸盯着叶剪繁心口不住涌血的伤口瞬也不瞬,蓦地叶剪繁单膝扑地,幽深的双眼仍旧恋恋不舍地望着他,气若游丝地呢喃了一声:“无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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