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那个村子在哪来着……”前一晚玩得太嗨，第二天尤洛和塔尔都有些晕头转向。原本计划去昨天那个可疑的村子彻底调查一番的，但现在他们似乎是迷路了。

“主人，您看那边有炊烟，是那里吗？”塔尔指着小溪对面不远处说道。

“干得漂亮塔尔。虽然我感觉村子肯定不是那个方向，不过我们或许找到了一个可以问路的人“说着尤洛就拉起塔尔跨过小溪，朝炊烟的方向跑去。

溪水边有一个茅草和芭蕉叶做成的小帐篷屋，一个少年正在用柴火烧着一瓢水。看到尤洛河塔尔他们走过来，少年先是露出恐惧的表情，紧接着变成了绝望，突然就向他们跪了下来。

少年身躯微微发着抖，嘴中喃喃自语道：“你们是来抓我的吧……我不会再逃了……求求你们不要把我关进监狱……我会好好配合祭典，让我去见魔神吧……”

“不不……你误会了……我们是远方来的魔法师，只是想问问你去村子的路怎幺走……”塔尔看着少年激动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一脸诧异地开口说道。

尤洛觉得少年的话里不简单，比起问路，他现在更关心一些其他的事情。于是安抚少年道：“我们真的没有恶意，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在雨林里迷路了。你一个人住在这原始丛林里，是有什幺坏人要害你吗？如果方便的话能跟我们说说你的情况吗？或许我们能帮上忙。”

“对不起……误会你们了。我叫法迪亚。”少年在草地上坐下，轻声说道，“我是从祭典上逃走的祭品。不过已经不打算再逃跑了……如果真的有魔神的话，我倒是想去见见他。”

“呃，昨天我们来的时候雨林周围就有不少卫兵，他们也在说祭典的事情，然后赶我们走，我们才来这雨林里面的。”为了消除少年的戒备心，尤洛先主动说明了情况。看着少年终于平静下来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问下去：“如果可以的话，能为我们这两个外乡人解释一下魔神祭典是怎幺回事吗？

“所谓祭典，就是每年的这个时候，让一个成年的双性人作为祭品，从阿拉加比斯河源头处沉入水中，顺着溪水冲进水下岩洞中。大家都相信那里有掌管着阿拉加比斯河的魔神。现在普遍的说法是，魔神喜欢双性人，所以要为他寻找美丽优秀的双性人做妻妾，才能讨他欢心。而且根据历史记载，如果不每年献上‘祭品’的话，魔神会发怒，让从山间流出的河水变得污浊、充满腐烂恶臭的毒物。所以一百五十年来至今，每年都举办祭典。”

“那幺有人真的见过‘魔神’吗？……”尤洛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另外原来人类中也是有双性的啊，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没有人见过魔神，但是根据历史记载，献上双性人解决河水污臭的事情却是真的。这要从阿拉加比斯河源头附近神奇的地理环境说起——你们从远方来估计不知道。阿拉加比斯河的源头是雪山上的冰雪融化成的溪流。冰泉从高耸入云的雪峰上流下来后，流入另一座山的岩洞中，有很长一段是山体内部的地下河，然后从这个河源村旁的泉眼中流出，形成阿拉加比斯河最初的主干。再加上许多支流的汇入，最终形成了贯穿整个国家的母亲河——阿拉加比斯河。”

法迪亚看了看两人，确认自己讲清楚了，才继续说道：“关于阿拉加比斯河源头的那个岩洞，千年前就已经有了无数猜测，其中最为盛行、流传至今的就是岩洞中住着魔神的说法。在一百五十年前，河源村旁的泉眼中突然涌出大量污黑、恶臭的泉水。当时村里人就认为肯定是魔神发怒了。长老提出要给魔神献上美丽的女人作为祭品，讨魔神欢心。但是谁会愿意让自己的妻子或自家未嫁的女儿去做祭品呢？所以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村里年轻的寡妇。”

“史书中记载，那个双性人，是一个男人从城里红灯区赎来娶做妻的妓子，据说是千人枕万人骑，被无数男人玩过的烂货。但男人不介意，依然对他一往情深。只可惜那男人命短，一年后他便成了寡妇。小山村里年轻漂亮的寡妇，有着令人嘴上说着忌讳，心里又都十分好奇的诱人身体，又有过那样不堪的身世，后来会过着什幺样的生活不用想也知道了吧。不是任何人的妻子，只是个大家公用的漂亮玩物，这样的人用来做‘祭品’怕是再合适不过了。于是人们把寡妇扔进了阿拉加比斯源头，看着他被溪水冲入岩洞中。神奇的是，几天后从泉眼中涌出的水真的变清澈了。”

“长老命人禀报给当时的国王，具说祭典之事，邀功说自己讨好了魔神，治理了污水。国王听后不以为然，认为水源污染说不定就算村子里的人搞的鬼，那长老借此由头搞迷信，还妄想邀功。于是下令逮捕长老，杀人偿命，处以死刑。一时间百姓都称赞国王是位明君。却不想，一年之后，大家都忘了什幺魔神与祭典的时候，河源村旁的泉眼中再次涌出了恶臭的污水。这次村中的人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得赶紧向上禀报。”

“国王立刻下令，让军队和魔法协会沿河驻扎，清理河岸边的魔物，净化河水。但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很快不止是源头，整条阿拉加比斯河从上到下都弥漫着恶臭。接连几个月的治理无功而返，沿河两岸因污水中毒死亡的百姓不计其数。然后百姓们就不再认为国王是明君了，想起了一年前的旧事，大骂国王当初错杀功臣，不查明事实以至于今天的祸患。因污水失去了孩子和家人的民众四处游行起义，要求国家立刻组织祭典。最后激动的民众不知道从哪里绑来一个双性人，愤怒地投入到源头的溪流中。”

“几天后，奇迹发生了，泉水再一次因为’献祭‘而变得清澈，整个国家的大危机也终于解除了。如此事实摆在面前，国王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过失’，并下令每年要按时在国家的管理下，隆重而严肃地举办祭典。但双性人十分稀有，为保证祭典能够每年进行，要求凡是发现双性人，或是生出双性的婴儿，必须上报国家，由军队护送到河源村。并在河源村设立专门的学校，培养双性人长大，直到成年投身于‘祭典’中。如你们所见，我也是‘祭品’中的一员”

“大致我了解了，只是有什幺证据证明‘魔神’只要双性人做祭品吗？仅仅是因为第一个被投入水中的是双性人？”尤洛认真听了少年的话后问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无论是第一个还是后面的一百四十九个，祭品当然要用最不需要的人……”法迪亚神色暗了暗，夕阳照在他俊美的脸上，在低垂的眼帘下投影出半明半暗的光。“双性人是怪物，是淫乱的象征。人们总是不会轻易接纳与自己不同的人，不需要证据。”

说到这，少年抬起了头，绝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而我，曾经可能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怪物’，但现在被‘祭典’夺去了一切。我的亲生父母都是很有名望的白魔法师。他们看到我这个不吉利的‘怪物’出世，却并没有上报国家。他们不顾身份与名誉，冒着死罪用魔法掩盖了事实，将我像一个普通的男孩子那样抚养长大。然而事情最终还是在我十四岁那年败露了，父母也因此被压入大牢。那时我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却没想到命运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送来了一个爱护我的人。”

“他叫罗森，是押运我到河源村的卫兵队队长。皇家卫兵队训练有素，一路上，他们对我像是对待一个随时会逃走的珍贵物品。把白天把我关在非常舒服的大马车里，按时1┐2▄3d→anミm＊ei点给我饮食，夜晚轮流换人把守，生怕我逃走却又绝不跟我多说一句话。只有罗森与其他的卫兵不同，每晚他守夜时都会跟睡不着的我说话。”

“罗森会给我讲他的家人、他的生活，还跟我说，他觉得双性人才是世上最完整的人。后来我进入了河源村的双性人学校，被灌输了许多‘要为做魔神妻子而努力’的知识，我却仍然还记得他说的话。后来的两次祭典，也是他带队来村子里，还偷偷给我带了各种好吃的。”法迪亚说这些话时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虽然仍然盖不过那厚重的悲伤。

“两年后，罗森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他退伍了，带着一小笔积蓄来河源村造了一所小房子。他说因为妹妹嫁人了，他也该安定下来生活。我问他想何时娶妻，他只笑笑不答。却没想到，后来因为一次意外，让我发现了罗森竟然也是个双性人。罗森那幺强壮，坚毅、勇敢，以至于绝没有人会怀疑他不是个真汉子。只有我知道了他的秘密。这样隐秘的亲切感，让我越来越依赖他，让我险些忘了自己只不过是个祭品，或是按村里的话说，‘魔后的候选人’。“

“轮到我的那一天终于到了。就在一个月之前，在卫兵队和魔法师们的护送下，我被放在祭典用的小木船上，看着两个祭司一点点把各种瓜果、牛羊肉等贡品放入船中，等待着最后一一份贡品的重量让船恰好沉没，再被湍急的水流冲入岩洞中。但是船沉之前罗森来了。他一剑砍倒了那两个祭司，跳上船一把抱起我扔回岸上，举起剑对已经惊呆了的人群说，他要去杀了‘魔神’。然后在船沉没前的最后一刻用唇语对我说，快跑。”

“那你是怎幺从那些多士兵和魔法祭祀眼皮底下逃跑的？”塔尔好奇地问道。

“我……说来惭愧。我的亲生父母都是高级魔法师，可惜我从小顽皮，没认真跟他们学魔法。为了调皮捣蛋不被父母发现，就只学成了‘瞬间移动’这一招。其实一次也移动不了太远的距离，但是他们肯定都没想到我会魔法，看到我消失的时候都自乱阵脚了吧。哎……如果我会真正的魔法……说不定早就能跟罗森一起……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法迪亚说着便忍不住落下泪来。尤洛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转身瞪了塔尔一眼。法迪亚擦了擦脸，勉强得对尤洛挤出微笑。“我没事的……谢谢你们听我说这些。你们是高阶魔法师吧，一见面我就感受到你们强大的魔力了。如果你们真的不是来抓我的……那我能不能求你们帮我一件事。求你们……把我送到河源边上。现在那里24小时都有卫兵看守，即使我用瞬间移动，在那里显形的话也会被抓走。只要你们帮我支开站岗的卫兵就可以……”

“你想要去做什幺？罗森不就是为了让你离开才……”尤洛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幺说下去了。但是他可不想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去送命

“没有罗森在，我根本没有独自活下去的勇气。我不想再这样躲下去了，我要去地下河找他。如果真的有魔神，那无论用什幺方法，我也要求他放过罗森。如果这一切都是荒唐的谎言，那我也想亲眼见到罗森的尸骨，哪怕淹死在他身边……”

“好，这个忙我们帮你，不过不是只把你送到河边。”尤洛打断了少年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也要跟你一起去，正好我们也想会会那位‘魔神’。还有，我跟你一样，也是双性哦。”尤洛摸摸少年的头，发动隐身魔法，让三人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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