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眼神询问他,同时因为他歌声的停止,周遭回归到一片宁静,只余最初的细小虫鸣,而围在我们身下坐着的那群人,也全都屏着呼吸,看着我们的互动。
然而不顾我的疑惑,也无视众人的目光,他用着极度认真的口吻开始诉说。
「九年前,我跟着我的母亲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七岁的我,第一次遇见妳,只记得妳是一个头髮乱七八糟,笑声很宏亮却很有感染力的小女生。接着就莫名其妙成为妳的弟弟,被带入妳的世界。刚来到这个地方的我什幺都不会,连中文都说的不标準,最常做的事就是看着妳总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每天除了笑还是笑。」
听到这,我乾笑了几声,不知道他如此认真的口吻说的是褒还是贬,甚至,我已经有点想不起来当时的自己了。
「国小的时候,因为我天生的髮色和瞳孔,在人群中总是太过显眼,会有很多目光和流言。然而不管是好的坏的妳都不在乎,哪怕当时我的个头早就已经比妳高出许多,妳却依然老爱护在我前面,对着那些下课要来骚扰我的人吼着「不准碰他」……」
他顿了顿,眼神满溢着幸福,彷彿收藏许久的宝物终于有了被欣赏的机会。
因为我是姐姐啊。
看着他幸福的眼神,我在心里默默地回应着,因为是姐姐,所以当然不能让你被欺负。
你怎幺会这幺傻,这样的事都要记到现在。
「国中的时候,我为了跟上台湾的课业,经常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唸书唸到很晚,半夜肚子饿想到厨房找东西吃的时候,会听到从妳的房间传来奇怪的声音,很像有人在偷哭。直到有一次妳房门刚好没关紧,我才终于看见那个总是笑的比别人大声、比别人灿烂的我的姐姐,竟然抱着一本本子哭的很难过,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什幺,只好奇为什幺平常笑得这幺开心的妳,会有这幺难过的时候。后来我懂了,那是叔叔曾经写过的日记。」
我想起来了,那阵子的我,因为念国中时,常常被一些爱欺负人的同学提到我没有父亲的事,记得当时我虽然哭得这幺难过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只是在夜里把自己的眼泪全哭进枕头里,闷住自己的哭声不让别人发现。
我不想吵醒上了一整天班回到家好不容易终于睡着的妈妈。
因为我知道,最难过的人,是她。
「蓉瀞,」他忽然在语句结束以后,又唤了声我的名字,我望向他,眼里全是忍住不落下的泪水,然而他只是低着头,双眼专注地望着手上的那个玻璃坠鍊,我看了他好久好久,简直都快把他此刻的模样烙印在我心坎上了,他终于抬起头,用眼底的深蓝包裹着我,接着说下去。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被看穿自己的软弱,我知道妳的好强,妳的勇敢全是为了守护自己的母亲,就像我一样,虽然我还有一个名义上的父亲,但对我们而言都一样,我们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使命就是保护自己最亲爱的母亲能够不再受伤、不再为自己担忧,能够放心的追寻自己的幸福。然而,妳却忘了妳也有软弱的权利,妳忘了自己除了是别人的依靠,更可以放心的依靠别人。」
「虽然我比妳小一岁,有时候比妳幼稚,比妳任性,还喜欢惹妳、喜欢看妳为我吃醋,」说完,他牵起嘴角笑了笑,「但是,在九年前,第一次遇见妳的时候,我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会是我这辈子除了母亲以外最重要的人。我知道才高中的我们许下的诺言也许太过轻率,也许太过微不足道,但是我想陪妳走到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和所有的以后,就算不是姐弟,不是情侣,我还是会一直一直爱着妳,只因为妳是叶蓉瀞,是我想一辈子陪伴在身边的人。」
然后他说--
「让我好好的爱妳吧。」
这个时候的我早就已经感动到不行,不要说一句话,甚至就连一个字我都说不出来。看到已经泣不成声的我,他竟然笑的跟尝到蜂蜜的小熊维尼一样幸福,我看着他眼里的温柔,竟然哭得更兇了。
他无奈的笑笑,蹲下身和我平视,替我擦掉从眼光里不停留出的泪水,轻声问,「让我陪妳,好不好?」
我一边抽着鼻子一边用力的点头,哭到没办法睁开眼睛的我听见他隐隐传来的笑声,接着便感觉到他伸手揉揉我的髮顶,感觉到他的动作停滞,我抬起头看着他,发现他正转过身对着大伙平静地宣布,「成功。」
这时,一直坐在草地上闷不吭声专心看好戏的众人瞬间跳起来欢呼,几乎是嗑药的那种欢呼,要不是我们现在在自然园区,我都觉得我们这种分贝会害汽车的防盗器响个没完。
「妳刚刚偷偷跟过去说了再见。」他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转了过来,咬我的耳朵,语气带着要胁和期待。
「所以?」我侧过脸看向他,同时顺利闪过他的偷吻。
「所以……妳现在,可以好好面对我了。」
「什幺?」
「不管妳是叶蓉瀞还是姐姐……」
「嗯?」
我怎幺觉得这句话最近出现了很多次?
「妳整个人、妳的一辈子,」趁我不注意,一转头就对上他得逞的得意笑脸,目光脸绽着明亮的光芒,静静地吐出四个字:「都、是、我、的!」
语落,他那早已明袭、暗袭、偷袭过我好多次的嘴唇,就这幺吻了下来,封住我来不及说的那句告白--
姚成旭,我爱你。
从不因为你多高多帅多温柔多爱我甚至有多少崇拜者对我多好……
我爱你,只因为,你就是你,无可取代。
Nomatterwhoyouare.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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