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轲见着那水上飘着些个的虫尸也心下发麻,但这人也已经救了,现在嫌弃个什么,便将前言一一说与赵政。
待那孩子洗濯**净,已是三大桶清水过后了。乍一看来颇为清秀,面虽饥黄却掩不住那波转流光的狐媚眼,眉似丹峰,唇若含樱,若是个女子,几年便出落得倾国倾城。
“奴才赵高,本为赵国偏远宗室后裔,却不幸家中遭难,父亲早已被折磨致死,母亲还未寻到,这些个日子下来自己都有囫囵不下,更难说什么所谓亲族。”赵高一边说一边哭,原也是个宗族子弟,如今却落魄如此,直教天公弄人。
如此闻来,赵政也颇具同感,皇族宗室也并非众人所羡,饶是同宗族子,也不免互相猜忌下绊,更别提血远情薄的远宗血脉了。
如是这番,赵高便留下做了庆轲的小童,此子为人机敏,你便是个眼神看将过去,他都能摸清你肚中所想。见他个矮瘦小,听闻了年龄果真比赵政还小个一年。
生得此番媚人样貌,又得了颗七窍玲珑心,若真是个女子,怕又要现位祸国殃民的绝世了。但生为男儿却也丝毫不碍赵高,那副样貌一露,眼光流转间就让人去了心魄,加之口作蜜饯,一时间名声竟大了去。
因为赵高缘故,冷清的传舍突然变得门庭若市,惹得庆轲疲于应付那些个轻浮子,而因此被冷落的赵政,心中颇为不满,不过,他却无时间再去多想这些个。因为,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到来了。
秦昭王五十六年,八月。
时赵政欲出门寻庆轲,吕不韦却拦下了他。
赵政对吕商人的印象也多是父亲的贵人这则,再不然便是他与母亲的特殊关系了。其他的想不来,也想不明白,只是觉得,相较起那仅在幼年蒙见几次的父亲,吕不韦对他的关心更多些。
“政,今日去向朋友作别罢。”吕不韦多日不见这人儿便觉得他又长大了几分,孩童便是这般了,一天没见着,第二日怕就变了另一个模样了。
“咦?我……是……”赵政惊讶的抬头去看吕商人,却发现这个人也同自己的父亲一样,那自上投来的目光像是一座大山,压住了他所想说的、想做的。
赵政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更加明白他不可能同平民一样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吕商人往来于秦赵二国便是在谋划大计,而现在,大抵是要付诸行动了,而他们的目的,也就只是有君主这一项而已罢。
赵政先作别的是姬丹,能认识这位陪伴了他九载的幼年玩伴,可以说的上是他孤寂的童年中唯一的幸事。
姬丹也是为质于赵,赵政的突然离去必定代表了一个动荡的开始,而吕不韦还能允许赵政同自己作别,这大概是对赵政足够特别的宠爱了罢。
“政……愿未来我们还能再见。”姬丹虽是如此说着,内心却在犹豫未来,两人本就不是同国之民,不论将来各自归国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再见时也不可能似这般快活了。
赵政踮着脚抱了抱姬丹,难得的红了眼眶,明明是个流血也舍不得掉下几滴眼泪下来的孩子,此时却默默的流着清泪。他们都知道未来将是怎样的光景,作别了今日,明天便是另一番事情了。
赵政去作别庆轲的时候他正在练剑,赵高在他旁边捻着笔沾着水在地上习字,字体秀丽翩然,就像他的人一般。
“政!”
赵政小小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庆轲就收了剑过去,他总是觉得这孩子身上有股奇特的气味,隔着老远他便觉出了,再将眼光向那门口一瞧,保准能见到那小童施施然的跨进门来。只是这次,赵政那小小的眉头间,系着一个结。
“怎么了,眉头皱成这个样子。”庆轲明明也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却总是喜欢抱起赵政来,好似抱在怀里才安心。
“你来啦。”赵高远远望了,嘴边噙着笑来招手,庆轲便将赵政抗在肩上飞跑过去,总是要闹得赵政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才肯停下些速度来。
等庆轲闹够了将人放下来时,又反是皱眉道,“都怪政儿整日来寻我玩乐,昨个儿徐先生又骂我不长进,你说要怎么赔我?”
赵政笑弯了双凤眼,心中那番话几经琢磨,却不打算再说出口了,不告而别固然不好,却也省的庆轲因此难过。“庆轲哥哥就是喜欢将错都推到别人头上,恁的是心眼太小了!”
“小鬼!说谁心眼小!”庆轲听完就扑了上去,追着赵政那小小身子在院里乱跑,总是顿一下,假意捉不到人,然后又卯足劲儿去追,吓得赵政惊慌闪避。
“政,你有心事吗?”赵高是个玲珑人儿,孩子隐瞒的东西还不好看破嘛。借着庆轲去向小童拿吃食的空子便问询了下,不过也不指望那比他更机智玲珑的小鬼头回答就是了。
“是啊,不过不能说。”赵政回以微笑,告诉你实话,却又让你问不出口,强迫孩子说些小秘密,那是多么无聊的人。
“你会一直留在这儿吗?”
赵高眨眨眼,那孩子看着远处走来的庆轲,问的,却是自己。“明日的事,谁都做不主。”
赵政听了答案便奔向了庆轲,这个问题问来是什么意思也没人知晓,只是赵高又想了想,默默地再补上了一句。
“这个世道,能过得开心些就够了。”
翌日,赵政便随吕不韦返回秦国。时年秦昭王五十六年,八月二十六日,再过半月,秦国将迎来一场巨大的变动,而这场变动,则是由吕不韦和异人共同策划的。
嬴稷当政五十余载,可谓为了秦国鞠躬尽瘁,如今垂危病榻,身边数子竟无个贴己的,但闻曾孙从赵国归来,悦之。
太子安国君为保忠孝名,整日守于塌边,闻父亲想见嬴政,心中也是一惊。这个嬴政本是他的适嗣异人的儿子,说来也是他的孙子,可嬴柱自异人幼时便不喜这个儿子,更别提他的儿子了。若不是碍着华阳夫人对异人的青眼,这太子的位子轮到谁的头上,还不定的事情。
便说是自己的儿子,但这亲情也有浓薄,很明显,安国君并不喜欢他这个被立为太子的儿子。
记得八年前安国君立异人为适嗣,那子便马上丢下了妻儿逃回秦国,还改了名字唤作子楚。这番下来,更是让安国君看不顺这个儿子,只盼着有些名头来废掉他。而如今,这不是个好机会嘛。
赵政于九月初返回秦国,更名回嬴政,与其母住于宫内。
匆匆进宫后见到的第一人便是病榻上的嬴稷,那人瘫于床榻,苍老却不失威仪。“政。”
嬴政缓缓踱过去,人道伴君如伴虎,饶是亲情血缘也不敢不从这其中道理,况他是个孩子,怎能不惧着这从未谋面的王大父。
[注1:选自韩非子的《说难》,不过是其后期作品,所以年份问题大家不要在意。]
作者有话说:
第二章节bug已修复完毕。为了避免看官们年份混乱,我觉普及一下角色们的出生年份!【公元前261年:姬丹】【公元前264年:庆轲/荆轲】【公元前259年:赵政/嬴政】【公元前258年:赵高】(?????)当然我以后会按照写好的年纪和大纲继续了,尽量避免年份错乱→_→因为对后面的剧情很重要,所以不得不跑回第一章开始修改
第3章秦国之君忙更替因缘际遇临朝歌
赵政于九月初返回秦国,更名回嬴政,与其母住于宫内。
匆匆进宫后见到的第一人便是病榻上的嬴稷,那人瘫于床榻,苍老却不失威仪。“政。”
嬴政缓缓走过去,人道伴君如伴虎,饶是亲情血缘也不敢不从这其中道理,况他还是个孩子,又怎能不惧着这从未谋面的王大父。
嬴稷抚摸着孩子的发顶,恍惚间看到幼时的悼[注1],那时的自己还不知道怎样去做一个父亲,心中只有国没有家。现在思来让悼殒命他乡,却是自己的过错了,但这样的时代,什么是可以随心而欲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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