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彷彿一被触及就会碎
──「亭亭,谢谢妳。」
这是我第一次发觉,人居然能如此脆弱──彷彿一被触及就会碎。
那样的毫无防备却也让人窒息。就像是他正抗衡着情绪、抗衡着世界、抗衡他自己。
我迟疑了一下才回抱他,轻轻的拍了几下。牧谦行的故事,一定远不及他所透露的这幺一些,那样比玻璃还易碎的感觉,很让人心疼。
「请弦级各班班长注意,下一节课是为弦级举办的集会演讲,提醒班长在下课钟响后立即整队到大礼堂。重複一次......」
学务主任的声音广播器中传出,我轻轻挣脱开,「什幺集会演讲?」没记错的话,集会那样的场合都必须着制服。
牧谦行想了想,「那老头想找听众听他说话,吧。」
......真是不可靠阿。
「乾脆现在就整队回去吧,也只剩十几分钟。」我站起身,提高音量,「商班注意,两分钟内将用具归定位,到弓道场外成两列。开始动作!」
*
跟体育老师稍稍交代过后领着队伍回班上,牧谦行神色自若的揹着我的弓袋跟在后头,北辰敞猜着我的奖杯比第二名的尺寸大上多少,孟荏晰剥下手套,蒲彤禾则缠着我问到这次比赛有没有遇到帅哥。
「有阿,王子殿下有过来颁奖,还有我这次就是第二名。」
「......殿下!王子殿下!」蒲彤禾一把勾过我的手臂,羡慕不已的道:「芷我好羡慕妳──那个好帅又好亲切的殿下阿──」
孟荏晰则挑眉,「第二名......妳输给哪个毛孩子了?」
「什幺毛孩子阿又不是婴儿爬行比赛......」那样的公爵竟被喻为毛毛躁躁的孩子,我该表示什幺?
「所以我们今天可能会看到那个比赛的重播?连殿下都到了没道理没有媒体吧?」北辰敞道。
我耸耸肩。
天色有些阴,风中带着一丝清凉的气息,我在前头领着,后面的孟荏晰一脸鄙夷的看着正跟她介绍着殿下有多帅多梦幻、同时散发粉红泡泡的蒲彤禾,从后面一陆插队过来的北辰敞跟从来不曾排好队的牧谦行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偶尔喝斥,要他们小声些;有时则会加入话题,很快的到了教室。
「我给五分钟,赶快换衣服整理,男生拿着制服快滚要锁门了!」我催促着,女生们很快的梳理完毕,我换上昨天在饭店洗好的制服,再次打开门,男生进来后开始有些混乱,终于在钟响时恰好锁上班门,正数着人数,蒲彤禾开了口。
「芷,妳的西装外套呢?」她抓着我薄薄的制服一角。
「阿,忘了。应该没关係吧?」我看向她身上的双排釦外套,觉得不穿一定比较通风。
再次带队前进,蒲彤禾不厌其烦的道多穿这一件好看很多阿根本贵族,每次朝会我都忘记穿真的很浪费啦云云,我心中吐槽道子桑聿勛会穿这样才真见鬼。这女人没人阻止就越说越起劲,突然以低制高地拎起牧谦行......的袖子,嚷嚷牧穿起来就超级高雅,我瞥了眼道是长相跟身材的问题,她被我堵的一瞬间说不出话,一会后又锲而不捨的找来了北辰敞说什幺辰辰这样人模人样多了......
就在我们距礼堂仅剩五十公尺左右,一场猝不及防的大雨哗地倾盆而下,落至地面每滴至少有五十元硬币大的水痕。大家兵荒马乱的逃窜,大部分人的目标依旧是前方礼堂,导致动作慢了些而被堵在后面的我班多淋了一会的雨,随着人潮仓皇地跑,约三十秒后才顺利到达室内,一身狼狈的到了班级位置──宫班在面对舞台右方,我们则是左侧第一个班级。
我们五个并没有走散,几乎是一齐地到了目的地,我挽起湿透的髮随手梳着,其他人也略略整理各自散乱的衣着,大致打理好才前后抬起头,看见我时都愣了一下,还来不及表达疑惑,一件外套就从头顶盖了下来。
「小牧你干嘛!」我扒下脸上的衣物,牧谦行与北辰敞在此时却齐齐别过头。
「俞芷阿,虽然我对那个东西托稻子的福不算陌生,但还是遮一下吧。」北辰敞道,他的解释更让我一头雾水。
「芷,先穿上吧。」孟荏晰拿过我手中的外套,披在肩上后要我将手伸入长袖,藉由帮我翻领子的动作靠近我的耳边,「制服透明了。」
「咦?」我眨了眨眼,蒲彤禾顺势替我扣上胸前的扣子,过了好一会我才消化完这个事实,「他们......都看到了?」
她俩坚定的点头,「嗯。」
「看到就看到不然怎幺办......」我扯了扯嘴角,这种感觉真彆扭地奇怪。拉了下过长的袖子,过于宽鬆让我不太适应,胸前用铜金色绣上的学号及牧谦行三字亮的灼眼,要她俩叫那非礼勿视那两个找位子坐好,自己在最前排首位,班长的位置坐下,突然地觉得无力,头好晕。
不久后集会开始,外套上有淡淡地、不至于让人讨厌的汗味,我却越来越使不上力,深吐一口气,台上负责开场的蒲御蘅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笑了笑,我只看到他模糊的嘴一开一阖,早已听不清他说了些什幺,甚至连视线都逐渐朦胧,在他将麦克风交与校长的那一刻,双眼一黑,失去所有知觉。
*
那是一个幽黑的空间,只隐隐的有月光穿过厚重的云层,夜风下飒飒摇晃的树林──是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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