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丹瑜一看见冯想想便开心的拉着她说话:「我快被闷坏了!」她没问冯想想为何这阵子都没出现,或许母女心里都各自有着模糊的答案。她们又聊了一段时间,宿允川始终悄悄的站在身后,没有出声打扰,也难得没有叫冯丹瑜先休息,直到冯丹瑜注意到了他的沈默,才迟疑的问:「允川?」
冯想想跟着转头看他,宿允川则是笑了笑,他低声叫道:「宿衍。」
宿衍缓缓地走进房内,冯想想这才发现他一直都安静的站在病房外。
「我答应过妳,」宿允川轻声对冯丹瑜说道:「这次叶力恆??叶信司和宿衍的事情我会一併处理好,妳不用担心。」
「谢谢??叶信司这孩子其实不坏,他不是故意——」冯丹瑜看向宿衍,反而又说不出话来了。
「不用在意。我今天带他来,就是为了向妳道歉。」
「道歉?」冯丹瑜愣了愣,语气似乎有些动摇,「不需要道歉,明明是我该——」
「丹瑜,」宿允川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两回事。」
冯想想观察着眼前的情形,包括了站在一旁不发一语的宿衍。她似乎是小看了宿允川,他不单是以自己为出发点,更是在一步步的进行他的计画,就彷彿一张有条理的清单,他要冯丹瑜继续休养、他要宿衍负责。他要他儿子对当年的第三者道歉。
冯想想怔怔的看着宿衍,他鞠躬道歉,姿势标準,宛如每一次在台上的姿态。
「对不起。」
他的声线平稳且低沈,也宛如在台上的致词、宣誓。
他是宿衍。冯想想握紧拳头,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觉?违和、激动,还是同情?
病床上的冯丹瑜双手掩面,似乎没有立场面对。
宿衍的浏海温驯地遮挡他的双眼,他的道歉没有带来震撼,除了冯想想心里的不安与动摇之外,四周反而流淌着静谧的情感压抑。
他是学长。
冯想想上前,她把宿衍拉了起来,她狠压着宿衍的腰部,要他竪直腰干、挺起胸膛。宿衍诧异的看着她,冯想想则冷漠的瞪着宿允川,说道:「我以为昨天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伯父,我们不需要任何自以为是的道歉。」
「想想,犯错了就道歉,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我认为最重要的,是以身作则。」
「想想。」冯丹瑜看着她,认真道:「不能这幺对长辈说话。」
病房里顿时一阵僵持,没有人鬆懈。冯想想移开放在宿衍身后的手,冷静过后她还是不后悔,没了昨日的懊恼,除了鲁莽,更多的是勇气。原来宿允川昨天对她说的话不是沟通,而是单纯的告知,这让冯想想感到气愤。
「没事。」宿允川依然扬起笑容,对她来说,这比面无表情的宿衍虚伪多了。
他坐到床尾,轻轻捏着冯丹瑜的脚踝,说道:「我今天会如此坚持,也是担心妳真的要闷坏了。」
冯丹瑜疑惑的看他,宿允川才又解释:「几天后要谈收购的事,我们一起去,顺便带妳散散心。」
「??去哪?」
「德国西南部。」宿允川笑说:「我们放个长假吧,那里环境好也适合休养。我会提前处理好所有事,让妳安心。」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放心让想想一个人。」
「想想可以暂时住我们家。」
冯想想抬起头,自从听到宿允川要带妈妈离开时她就尽力忍耐了,此时听到这,她便忍无可忍的看向宿衍,却发现对方只是垂着眼,一声不吭。今天的宿衍特别奇怪,他乖乖地低头道歉,他听着这样荒唐的计画却不做任何反抗。
冯丹瑜犹豫着,而冯想想差点脱口而出,说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冯丹瑜与她日夜颠倒,她几乎都是一个人生活的,所以没必要依靠任何人。但她看着冯丹瑜,注意到了妈妈为难的神情和不明白的情绪,冯想想不仅无法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就连「别去」都无法开口阻止。
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宿衍身上,她紧盯着他:「宿衍。」
「??进来吧。」
「什幺?」
「住进来。」
「你在想什幺?」
他们的状态可笑又无法预知,他们的关係更急转直下,而到头来却只是往宿允川安排的方向走,仅此而已。
最终冯想想沈默,她不是认命,而是面对这样的宿衍,她竟也一时忘了反抗。在宿允川的坚持下,冯想想会先与宿衍搭同一部车离开。这是让人无力的状态。
她离开前又转头看了冯丹瑜一眼,她对上她的双眼,短暂的交流、矛盾的情绪。冯丹瑜已经不同以往了,她似乎有了依靠,她一直想念的人已经在身边,那人会为她处理任何事、会替她做选择。她爱他,但她是真的快乐吗?
病房的门轻轻的阖上,阻断了她们的目光。谁能体会,冯想想有多想拆穿这个谎言。
车缓慢的行驶,车里的气氛没有原想的压抑,冯想想看着窗外,已经是傍晚的天色。宿衍静静的坐在一旁,闭着双眼,她知道他没睡。
「宿衍,我不可能去你家。」
「这只是暂时的。」宿衍睁开眼,他侧头看着冯想想的手,低语道:「住进来吧。」
他想起冯想想刚才拉起他的举动,那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冯想想会享受他的道歉。
「暂时是多久?你爸说放长假,我妈甚至没有选择权,那放完假呢?等着我妈嫁进去吗?」
宿衍没说话,这时的冯想想才激动了起来,她直接解开安全带,转向宿衍。
「我不能理解,你不是厌恶这些吗?你说我妈是第三者,却愿意向她道歉,你讨厌我,现在又要我住进你家?」冯想想冷眼说道:「我不可能再被你牵着鼻子走,别想命令我。」
「妳要我帮叶信司。」宿衍淡淡说道:「我做了。」
「??」
「如果我和他一起参加操行会议,没道理只有我没事。」?
「你想说什幺?」
「我爸会答应妳妈处理叶信司的事,只因为要保我,再顺便保他。他只会做自己计划内的事,所以妳妈唯一的错误就是对他抱有期待。」
「这跟我进你家有关联吗?」
「我不是命令妳。」宿衍抬眼,「我是需要妳。」
冯想想愣愣的看着他,直到宿衍移开视线,他看着车窗外。
「他说要让出地下的经营权。那里有我妈的设计,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爸拿酒店威胁你。」
「威胁?」宿衍勾起嘴角,讽刺的笑道:「他爱妳妈,那是感情用事。」
「别提我妈。」
宿衍没再理会,他倾身,从椅背拿出项鍊。冯想想看着上头的黑色年轮,想起了叶信司,还有在地下酒店工作的叶力恆,顿时无话可说。
「还他。」
冯想想接过项鍊,她细细端详着,除了那天在教室起的争执外,她似乎还曾在哪看过这条项鍊,似曾相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她将项鍊捧在手掌心。
原来宿衍会认命的鞠躬道歉,也是因为有想守护的东西。
「我知道了??你家的事,我会再考虑。」冯想想低声说到。
儘管她这幺说,但她想着宿衍,想着冯丹瑜,还有叶信司与叶力恆,其实答案已经很明白了,她根本有没挣扎的空间。
她将项鍊收进口袋,今早的运势彷彿重回耳畔,命中注定?
如果可以,她多想像从前一样,把这些话忘的一乾二净。
◆◇◆◇
叶信司冷漠的看着项鍊,彷彿对它不再在意。他抬眼,专注的看着眼前略显疲态的女孩,她原本拧起的眉,到现在也放弃似的鬆开了,叶信司低声问道:「妳要进他们家?」
这个问题他已经重複了几次,始终没得到回答,他们之间只有时间在流转,尘封的记忆又再次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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