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下

待陶之煜和陶灼华走远，那人才撤去方才为了掩身而施的法术，长袍一挥，顺便连易容术都撤下了。

月光朦胧，却不蔽那人略为苍白的容颜，清冷俊秀如墨中山水，高挺颀长的身躯立于那阴暗街道之上，重叠的房舍屋影也不能掩去他身上幽暗隐晦的气息，就连黑夜也要臣服于他的深邃之下。

「殿下，是否要回去了？」不过半刻，他的身后就有一名鬼差等在身后準备覆命。

那人侧过脸，月光抚上他清俊面颊，更显阴柔。「旬童，早知不带你来。绛娘吩咐之事还没完呢。」

暗处的鬼差闻名，走了出来，露出一身惨绿的身躯，哀愁着脸望着眼前这幽冥鬼界的大皇子──冥夜。

「冥夜殿下，鬼界还有成堆的公文等着您批阅呢，万不可再逗留了啊！」这一句竟隐隐可闻泣声。「更何况绛娘殿下将此事交给小的办，小的也不敢违逆啊，望殿下能怜悯怜悯小的。」

「……难得出来透透气，绛娘真是一点也不给人活了。」无奈地叹了气，再小小抱怨一下，冥夜竟乖乖的停下从方才就想迈出去的脚步。

旬童听闻，心口一跳，惊恐地瞪着眼前的冥夜。

「大殿下啊，大家早死了不知几百千年了……活了什幺的又是从何说起啊，况且要是让殿下知道夜殿下在人间多留，下次夜殿下别说来人间，就是出不了冥宫也怨不得别人──」旬童也知前面站着的是个不好惹的主，但是守在黄泉路畔的那位更是不好惹，只好捧着抖颤的心，将这句话给讲完。

这话乍听之下的确是刺耳，不过要是等到事情发生后再说，可是会悔不当初啊！

冥夜本就是极聪明的，何需他提点，「知道了知道了……要是事情办差了，本殿下就说是你的功劳。」语毕，他宽大的衣袖一振，眨眼那俊挺的身影便已消失无蹤，只余阴凉的风。

「噫──殿下不要啊！」旬童惊叫一声，连忙跟着冥夜身后回去。

夜晚的街道又恢复宁静，一如从未有人出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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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陶府，陶灼华已一点睡意也无，自她从陶之煜的后背下来后，那小手便紧紧攥着他的袖子不肯鬆开。

陶之煜也知道她是被吓着了，却不知是被那人的音容给吓着，还是他的一番话。

他的一番话他尚且听懂但不甚明白其意，更何况是整整少他一半岁数的灼儿？所以他想，应是那人的音容吓着了她。

「灼儿乖，时辰到了，妳该睡了。」陶之煜拍了拍陶灼华的小手，柔声轻哄，房内的烛火通明，映照他的脸庞上温柔的暖意。

她躺在床榻之上，纤弱小指紧揪他衣襬。

陶灼华仰起眸，眼光自有一股水光，粼粼地惹人怜惜。「可是哥哥，我不敢……灼儿不敢睡。」

那个人，说的话那样艰涩难懂，可是为什幺几处好像听来都有些熟悉？

「那……哥哥在这里陪妳睡，妳不要多想。」陶之煜掀开了被子，脱下了鞋，睡在她在身侧。

陶灼华小小的身子连忙就挨了上去，额面抵上了他胸口，一只手仍是抓着他的手不放。「哥哥、哥哥，你一直陪着灼儿吧，好不好……」

「好，哥哥会一直在这里陪着灼儿。」将陶灼华纤小的身子揽进怀里，陶之煜也嗅到她身上浅浅的桃花香，不由得更生几分心怜，将她抱紧了些。

「那说好了呀，哥哥要一直陪着灼儿、一直、一直哦──」

「好，一直。」

他诺，将守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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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过去，陶家幼女陶灼华，一日生得比一日更美。

每一举手每一投足，都柔美娇弱的宛若这人间最豔的花朵，更别提她自出生时身体自带一股桃花的香味。

远时轻嗅，芬香而淡远，近时嗅闻，浓而不豔。

一时间兴起这东阳城内的闺女都好香粉，满城皆效仿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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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灼华撑着下颔，百无聊赖地翻着桌案上的《女诫》，白皙到极致的手指显得有些冰透，衬着她指甲的淡粉隐约有一股魅色。

她长髮绾了简单的花髻，典雅而不花俏，只有一只桃花步摇点缀，显得她髮黑如缎，一身湖绿的轻纱衣裳穿在身上，反倒有种柔若无骨的韵味，飘然若仙。

宁静的午后，迴廊处却传来吵杂的脚步声渐近而来，陶灼华本就没有心思在书上，听见这声响更觉闹心，手一摆就将书合起，站了起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老爷和夫人在回程的途中，遭山贼袭击身亡，少爷、少爷他──」

「哥哥怎幺了？」陶灼华听到前头一句时就已经白了脸色，在听到陶之煜的名字时早已经不能控制心头的惶颤，她伸手就抓住萧儿的手臂急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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