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黄泉笼罩着一片暮色，忘川河上的残阳圆影依旧，映照着水光粼粼，水底深处，却不是表面所见的唯美凄伤之景──而是更惨烈的景象。

忘川河中，浮沉着千百年来甚至是万年不得超生的恶鬼魂魄，就算不静下心也能听见那扎人耳膜的鬼哭神号，扯着心肺都难受；忘川之中，还有会腐蚀心智的剧毒，一点点消磨魂魄的体力，却又不会致命，反反覆覆，消融着记忆或者其它。

一不小心，也许会被那忘川底下的鬼魂给吞吃下肚。

不是一句生不如死可以轻易带过。

要在忘川河底待过千年，非是易事，但得来的代价却也不差──

只要心智还在，便可不用饮下忘却的孟婆汤，进入轮迴。

今日，便是忘川河底中──那个帝王的千年之期届满。

奈何桥旁的孟婆亭，孟婆走到河畔之前，叮噹环珮轻响，而后轻浅止住，只剩余声空灵。

孟婆手腕一个翻转，一个圆球闪着点点光芒，浮在她掌心之上，圆球之内好像还包覆着什幺东西。

「……你的期限已至，这东西，也该给你了。」

她语音甫落，一缕魂魄从忘川河底，缓缓上了岸，在她面前站定。

男人看着她手中的东西，用双手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口，然后，单膝跪地。

「多谢孟婆姥姥，此恩情难以为报……」男人的嗓音都沙哑，宛若被千万把刀刃划过一般的破碎。

孟婆抬手制止他，却仍是受了他这一礼。「不必，只是替你保管，不用谢我。」

「姥姥虽然是如此说，但这恩情在下铭感五内。」他随后站起身，朝她坚定地道。

孟婆抿唇，秀丽的脸孔淡然。「若要报答老身的恩情，那幺，就好好待她吧。」

男人俊颜上表情一动，是痛还是怜惜已分不清。「那是自然，熬过这千年苦楚，就是为了再爱她一回──这回，定不让她伤心难过了。」

「如此便好。那幺便去吧，第十殿就在那里──」孟婆指着奈何桥的另一端，「转轮王就在那里候你。」

「嗯。姥姥多谢。」男人朝孟婆拜了一礼，转身就要踏上奈何桥，眼角不自觉地瞥见一旁的三生石上，那刻在「早登彼岸」旁的醒目人名。

他调了步子，大步走往三生石，来到石前，他情难自禁，伸手抚上那一双人名。

段煜。

陶灼华。

他在「陶灼华」三字上细细抚摸，指尖带有万般眷恋。

孟婆只是看着，没有说话，脑海不知怎地突然浮出了一个女人的面孔，很清晰，清晰到彷彿她人就站在她面前。

原来是她……

那个步伐带着香气的空灵女子。

男人收回手，离开了三生石前，踏上奈何桥，走入转生殿的那一刻，他的心底，只有这幺一句：灼儿，等我。

帝王的爱，越过千年漫长时光，即将回归──

【桓宓?一世繁花尽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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