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她入了浴室,将暖气打开:“等里面暖了再去换,你刚睡醒,容易着凉。”
她抱着一堆衣物笑道:“多年不见,倒越来越会关心人了。”她想说的是,从前的他不是嫌她损她便是刻薄她。
一句“多年不见”令他想起她手上的疤痕。他靠在浴室边上,双手松松环在胸前,望了她片刻:“你这多年好吗?”
她垂眸笑:“这话你已经问过我了。”
他眸色认真:“我不要听你的玩笑,我想你诚实答我一句,你好吗?”
若是她好,他便可以宽慰,他当年决然离开的决定并不算错。然而午时见到她腕上疤痕,他便知道他已经铸下错误。他当年若赖在她身边陪着她走下去她未必会更好些,但他想,再坏也坏不过她手上的刀痕。
他这一句问话不知为何似千斤巨棒,一棍子将她经年委屈全打出来。几乎无法控制泪腺分泌,她咬咬牙定下情绪,生生将泪吞回去。
她好吗?她很好,她站在这里能说能笑,没病也没死不是吗?
那些情情爱爱的小烦恼小委屈,除了一路洒在她的人生里磕磕绊绊外,别无更多伤害了。
望着眼前人一如记忆中俊逸儒雅的面目,她已经满足了,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到他,听得他问出这一句,她尚有什么需要埋怨的呢?
她紧紧手中的衣服,抬头笑道:“我很好。”
他深深望着她,她眸内的倔强太浓,唇角扬得太高,防备意味太过明显。她大约以为将厚厚的袖子遮牢了手腕,叫别人瞧不见那道疤,回头是苦是甜她便都有办法独自一人承担。
他为她的防备动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会突地走上前,双手一伸,便将她抱入了怀内:“我不会再相信你的口是心非。”
她在他怀内呼吸短暂停顿,大脑罢工半分钟之久。随即,他们的童年、少年,往事片片断断由她脑中闪过。
她初次靠在他怀内是在金家老宅他的卧房内,那夜,她快乐到觉得自己死而无憾。第二次,是在露营的帐篷内,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血肉里深深刻上了他的姓名。
那夜,在悲伤与疼痛中,她其实是隐隐欢喜的。欢喜那个人幸好是他终归是他,是她所爱的。
年少轻狂的时候,对情之一事简直如同死士般既无知又无谓。十五岁,年轻到以为青春永远不会过去,第二日睁眼,总会是青天白日。
她有恃无恐,以为便是与他结一段孽缘,令她在心头凄美地回味一生,也是好的。
多么浪漫的少年时。
现如今,她便是仍有这心境,却再没这时间与精力。
她曾甘愿为爱情这薄幸君主亡命厮杀,一场出生入死遍体鳞伤归来,酒冷身残,她只能苟延残喘归隐山林。
她将他一把推开,狼狈地笑道:“男人大概都这样,总希望女人离开他之后过得生不如死,好自感伟大,又可以顺道做做英雄的美梦,救美人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惜,我果真过得很好。且十多年过去,便是从前年轻可爱过,如今与美人两个字也沾不上边了,恐怕不能担演这戏份。”说罢,由他身边仓惶溜进了浴室。
他定定站在浴室门外,却听见大门门铃声。望望手表,晚饭时间,工人来煮饭了。
打开门,让工人进来。又折回浴室门外:“笙雨,已经夜了,不如留下一同晚餐。”
“不了,”她急着回绝:“我要与我男友一同晚餐。”
这一句十分有效,他立时不再做声。待她
出来,他面上有些闷闷地提议要送她,她只是一边回绝一边四处搜寻着她的包,而后一溜烟便由他公寓内消失了,甚而连门都忘了关。
他摇头,信步走去将门关上。他只是想维持他们的朋友关系,却竟越界拥抱她。
他是被她手腕上的伤震撼,才情不自禁将她抱入怀内。而她适时提醒他,她是他人女友,他此举岂止失礼?
走入浴室,将她扔在一边的睡袍提起,原想扔入衣篓让工人洗净。然而触及她留在袍上的微温,闻得淡淡香气入鼻,竟鬼使神差拿着衣服想存放起来。刚踏出浴室门,又即时站住。他在干什么?存着她穿过的睡袍是要存成万年化石拿来鉴赏展览吗?
他虽不是个花花公子,却也历惯情事,何以差点做出这初恋少年般的举动?
面上一阵不自然,终是又将睡袍扔回了衣篓中。
、相亲
作为一个剩女,相亲一事是命中不可或缺的浓墨重彩。
一个没有相过亲的剩女不是剩女,是仙女。
而相亲,最怕遇见的其实不是恐龙男,而是鸡肋男。
相亲对象超出了接受底线,很简单——out!
最怕的是,对方的条件样样符合要求,脑中却愣是不肯慷慨分泌多巴胺。
唐笙雨蹂躏着口中吸管,面带微笑与对面坐着的相亲对象礼貌交谈中,脑中却神游似的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她是个有男友的女人,相亲一事原本倒也轮不上她。只是,她与白崇俊两个不温不火的关系,恋爱恋到她的父母大人瞧着他们几乎生出了厌烦来。
回回催促她,她永远只是一句:“快了。”
而他们对白崇俊的暗示也永远得了一句冠冕堂皇的:“先立业后成家,我需要保障笙雨一生不会挨苦。”
为了将来不挨苦,她只能此刻挨尽这相亲的苦。
唐简与王月芝到底是过来人,尽管他们总有听来合情合理的暂不结婚的缘由。他们却瞧出问题,白崇俊并不热衷娶唐笙雨一事。
他在等什么,谁也不知道。兴许是在等另一个叫他有嫁娶欲望的女子出现,兴许是在等有一日对等待死心。
总之,身为母亲,王月芝已经耗尽了耐心。
她曾与唐简两人为了更好的生活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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