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我去意已定，没有见到我要见的人，多留无益。刚不久罗杰特的连声讥讽，不但说明他銮铃大小的眼瞳里进不得反对的光线，另外他骄逸的官僚作风当中透露出无比的浅陋。我与这类人亦无话可说。

波托斯怎么也没料到，我的反应如此强烈。我一把拽着他，流星大步而出。经过迎宾的横桌，那靓丽女人见我脸色铁青，她的表情也生硬不少，贫血的脸色更显惨白，似乎很惊恐。也许她从未见识过，有人竟敢在“黑太阳”会大楼里头撒野。我和波托斯，站在电梯门口，电梯死活没动静。半晌，那靓丽女人轻声道：“老板，去找老板，他有启动电梯的感应卡。”

我无奈地看着她，她的眼睛特别水灵动人，皮肤白嫩，身材致命的诱人，这种女人婀娜曼妙，应该是个秘书才对。

我尽量保持得体的仪态，“真的？你没开玩笑吧？”我皱着眉，苦笑道。这就意味着，在奈理办公室的一番激扬的话，我得亲自去收回，当着其他六个人的面。

靓丽女人脸上又涌回了通常的那种潮红，大概由于我临危不乱的气魄，我这样想着。

“正他妈背，没理由去给他们那帮混蛋道歉！”波托斯黑丧着脸，嘴里咕哝着骂骂咧咧。

照如今的情况来看，我们确实脱不了身，叔叔又不知身在何处，喊来天地也不灵。况且，我的左手，已经残废，不得不承认。

那个女秘书，褐色的眼睛闪过一缕奇怪的笑容，绕过横桌款步向我走来，贝齿轻启道：“那也不致于。”

“嗯…”我猛地把头甩向她，问道：“怎么？”

波托斯也停止了咒骂，困惑地望着她。

那个女秘书微微地笑了笑。“老板有感应卡，他也可以派给可信任的第三人。”她说，“能进入这栋楼的人只有八个，除了里面的六个，另外一个是凯利，还有…”

还有，叔叔。

叔叔不在，莫非…

“秦先生的嘱咐真奇妙！”女秘书神色异常欣喜，“他怎么就知道你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女秘书的眼睑不停的闪烁，她努力地想表达出自己内心的念头。

“你们跟我来。”女秘书玉指一勾。

她来到电梯前，掏出一张手掌大的卡片，只一扬，电梯门就向两边分开，进到电梯，她将卡迅速塞进我手中，做决断似地耸耸肩，柔声道：“我们在这栋楼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躲避不了监视。”

“那么他们岂不势必放你不过？”我忍不住问了一声，做了个象征性的手势。

她深深地点了点头，金黄的发丝，在电梯顶上的风扇吹动下，飘摇着。她的这种自然的姿态，最起码让我忆念起两个女人，青果和雨苓。

“方笑，下面我们该怎么办？”说着这些话，我和波托斯已经走出大楼。

“我们暂且先回小镇，或许可以找找小马哥尔，看看他能否帮上忙。”我承着波托斯的话，应道。

出了“黑太阳”会的大楼，也未必就安全，须知黑太阳会的势力相当的广大，很可能我们已经被跟踪。

我和波托斯被那个女秘书带出，跟着她闪进一条巷口。死寂的小巷子里空无一物，我伸伸手脚，环顾了一下四周，心中蒙上一团疑云。这时，一个挺拔的人影也拐进小巷，女秘书满脸欣喜地迎了过去。

“青果，你做得很利落！”那个陌生的人影身材与我差不多，吐词硬朗爽快。

我本可以保持镇静，泰然自若，但显然做不到，我此间心乱如麻。

人影已不觉走到我眼前，我吃一惊：“肯莱？！”

肯莱看起来悠闲得多，“方先生，想不到会再次遇见你！”

以为他来寻仇，我这样认为，却也没有根据。

那么，他口中的青果又怎么一回事？疯子都明白，肯莱指得是帮我们脱身的女秘书。

波托斯惊呼道：“她就是方先生的东方情人？”

呃，波托斯虽然中文修养不弱，不过讲起话来，还是听着不甚自然，教我尴尬好一阵子。

那个女秘书调皮地回头瞄了我一眼，嘻嘻笑道：“方笑，千里马失蹄啦？”

我一听，果真是地道的京腔。

“你确信没有撒谎？你…”

“难道还会有假，她的确是青果小姐，贵国国安局特别调查员。”肯莱插嘴道。

青果的脸，的确不见得改变。气质的变化，却使得她露显出成熟女人的妩媚性感，我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妖艳女人，和青果的清纯形象联系到一起，女人的化妆才是世界上最生动的易容术，竟可以逼真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我说，这里不像是个叙旧的好地方，你们有车子吗？”波托斯说。

“别着急，我们各有所图，分清敌友还是有必要的！”肯莱突然这样说。

我好像被他打了一下似地猛地往后一退，波托斯脸上也现出惊恐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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