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一线希望

空间中的氧气似是停止流动，窒息感凝结在每位女子的胸腔，没有人能在吐息之间，说自己无愧于心。

燕如雪心里动了坦承一切的念头，坦白的脣舌方启，却在楚湘注视的目光下兀自沉默。

她该说甚幺？她能说甚幺？把话挑明了说，让贺先生至今为止的心血都付诸流水？

她和绣绣的目光在半空中碰上了，那目光是痛苦却仍执着于真相的眼神，无奈，她甚幺都不能告诉她。燕如雪瞥开了目光，不忍再看那对伶仃的母子。

「贺家不会派人来的。」楚湘把话说得暧昧不清，怕残忍的话语将母子俩割得支离破碎。

「为甚幺？」

「因为......」楚湘抿了抿脣，「他们不在这里了。」

绣绣没有问「这里」指的是上海这座城市，还是整个人世。

反正，不管在或不在，他们母子俩都是被抛下了。她真正在意的，是他离开他们的理由。

绣绣伸手碰了碰宝宝的脸颊，一经碰触，宝宝张开无牙的嘴，咯咯地笑着，模样甚是天真可爱。她看着宝宝，嘴角浅浅地勾起。

她想要问他，怎幺忍心丢下这幺可爱的孩子，自己只身一人离去？

「我以前问过贺鶢一个问题，问他要是哪天我和宝宝同时被人抓走，而歹徒只愿意放走其中一个，他会先救我，还是先救宝宝？妳知道他怎幺回答吗？」

幽幽地，房间响起绣绣的话音，听来却是与之前的对话不相干的内容。

「他说，两个都救。如果歹徒愿意放走一个，那幺另一个，他拿自己去换，就算是走上死路，他也要换得我们母子均安。」

绣绣顿了顿，再发话的嗓音似是在微微颤抖：「妳说，他这回是不是真这幺做了？他离开，是不是因为有甚幺隐情？」

在一旁默默听着的燕如雪忍不住心里发酸，即使性冷如她，也无法对女子的这番话无动于衷。她不想继续瞒下去了，绣绣姐是应该得知道的，她有权利知道那人是如何倾尽生命爱她的。

「绣绣姐，妳听我说……」

燕如雪发话，房中其他两名女子的目光「唰」地转到她身上，楚湘的眼中藏着一份讶然。

「老闆娘，您能先迴避一下吗？我有些话想单独和绣绣姐说。」燕如雪语调坚决。

楚湘张口似是有话想说，但她终是沉默下来，深不可测的看了燕如雪一眼，然后依言离房迴避。

「喀咑」，房门关起，隔绝了外界与房内的联繫。

「如雪，妳要说甚幺呢？」

燕如雪揪紧了衣摆，在绣绣床边坐下。

「绣绣姐，贺先生把你们託给我了，他要我好好照顾你们。」燕如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待会会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可是妳得先知道，贺先生和夫人会这幺做都是为了你们好。」

她在绣绣的目光下把一切都坦承了，楚湘的计谋、花间的牺牲、贺鶢的决心、那夜降临贺家的祸事……她把她知晓的部分毫无保留地如实说出，随着燕如雪的话语，绣绣的眼神渐暗，最终竟绝望凄绝似一潭无底的深渊。

燕如雪认得那种眼神，因她当初被何鸽逐出梨园时，她那阵子揽镜自照，镜中映出的眸子就是两汪未见尽头的悲哀无望。

「绣绣姐……」

「妳一直瞒着我这些，让我一个人自怨自怜这幺久，丝毫不知道贺鶢的付出？」绣绣话中怨怼。

她从来都不希望丈夫牺牲生命来保全她和孩子，她宁愿和贺鶢一起面对生死劫难，就算是要与他一同殒落也好，她不想一个人独活在这世界上。

总有人费尽心力护着另一个人，却忘了被保护者或许怀着不同的心思。

燕如雪心中歉然，道：「我也是受人之託……」

然而，绣绣却红着眼眶撇过视线，不愿再看燕如雪一眼，见此情况，燕如雪也只能无奈以对，她太息一声，继续说着以后的打算。

「等妳身体好些，我再设法把妳送去贺家人那儿，他们应该都很希望看见妳和孩子。」

绣绣默着，没有答话。

燕如雪抿着唇，离开了绣绣的床侧。

「那妳好好休息吧，我过会儿端点东西来给妳补身子。」燕如雪一面说着，一面退到门口。

在手触碰到门把的剎那，绣绣出声喊住了燕如雪，燕如雪回首，却仍是没有与绣绣的正脸对上，只听见绣绣的嗓音淡淡地响着。

「他呢？贺鶢现在哪里？」

「妳现在身体还虚弱，等做完月子再去祭拜他也不迟......」

「如雪，」绣绣打断她的话，「我不觉得贺鶢死了。」

闻语，燕如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绣绣姐，我知道妳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件事。」

「妳说过，被发现的那具尸体面目全非，无从辨认身分。」绣绣回过头看向燕如雪，眼底有着一线希望，「那有没有可能，那具尸身根本就不是他。贺鶢其实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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