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田浩披挂整齐来到城头,唐军正在紧张的备战,一队队士兵在城头往返穿梭,弓箭、滚木、石块一堆堆的摆放着,二十几架投石车也都架好。田浩估计敌军急于破城,肯定一上来就会不遗余力的发动猛攻,紧要的是顶住敌人第一波攻击,他命令士兵全部投入守城战斗,只留一千人作为预备队,配备了手弩,由王铁柱率领随时准备出击。
卯正时分,突厥大营传出阵阵的鼓号之声,敌军大队人马缓缓出营,徐徐朝雁门关方向开了过来,敌军在离城两里左右的地方列队,黑压压的组成几个方阵,看样子竟是倾巢出动!随着一声炮响,敌军如潮水一般呐喊着冲了过来。当先的是步兵,分成十几路,手持盾牌和云梯,步兵后面是几十架投石车,看来敌军是志在必得。
敌军转瞬间攻到城下,田浩一声令下,城上万箭齐发,滚木雷石也纷纷砸向敌军。蒙古联军异常的凶悍,冒着箭雨不要命般的攻城,蒙古骑兵弓法娴熟,很有准头,列好阵势朝城头施射,给唐军造成不小的伤亡。唐军士兵初时还有些慌乱,拿起守城的东西没头没脑的朝下扔,不过仗着人多,器械充足,很快稳住了阵势,抵住敌军的猛冲,双方胶着着厮杀起来!城上城下箭石如雨,杀声镇天!
那一千只大箭显示出了威力!田浩亲自指挥大箭队,将他们分成四队,每队二百五十人,他先是指挥大箭队用火箭集中攻击突厥人的投石车,将投石车引燃烧毁,接着大箭队开始攻击蒙古骑兵,每一次齐射都会杀伤一片敌军,逼着敌骑后撤,大大减轻了城头的压力。王铁柱带着预备队分成几股在城墙上策应,哪里出现了险情,就带人冲上去一通猛打,将敌军压下去。
双方激战了半个时辰,突厥军的第一次进攻终于被打退了,可还没等唐军喘息过来,第二波蒙古兵又呐喊着冲了上来!接下来又是一场恶战。
突蒙联军似乎是想一举拿下雁门关,一波接一波的发起攻击,他们踏着战友的尸体发疯了似的呐喊着冲锋,没有一刻的停歇。唐军也已经杀红了眼,嘶吼着将滚木雷石朝敌群里砸,不少人打着赤膊负了伤也不肯后退。雁门关城头险象环生,好几次被突厥人突破了防守冲上城头,都被王铁柱带领预备队拼死杀退。从清晨一直到日头西垂,联军一连发动了十一次冲锋,雁门关外敌军尸横遍野,城下方敌军的尸体厚厚的叠成一米多高的尸墙!
突蒙联军终于停止了攻击,收队回营了,战场沉寂了下来。田浩命令点起两柱狼烟,通知黑水城方向这里安然无恙,很快黑水城方向的烽火也传递了过来,两柱狼烟,田浩终于松了口气。
战况很快统计了出来,这一天,唐军伤亡四千余人,而突蒙联军伤亡近一万人。突蒙联军伤亡虽大,但照这个势头消耗下去,用不了三天,雁门关恐怕就守不住了。田浩忧心忡忡下城回府。
路过校场的时候,田浩看见里面操场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他下马踱步进去,只见赵朝晖正站在台上讲话:“乡亲们,去年突厥狗祸害我关边尝到了甜头,今年他们又来了。不过这回不一样,这回有田大帅亲自带兵镇守,田大帅是千里杀敌的勇将,决不是弃城而逃的懦夫,本官不才,也誓与雁门关共存亡。大家不要怕,敌军虽多,但是支撑不了几天,只要咱们万众一心,顶上三五天,咱们的大队援军一到,保管能将突厥兵杀得片甲不留!乡亲们,去年突厥祸乱边关,有哪家没遭祸害呀?这仇不能不报!更不能让突厥人再祸害一回,咱得拿起武器来,保卫自己的家,保护自己的妻儿和老娘,刀枪弓箭不会使,往城下扔石头咱总会吧,是爷们的你就站出来,跟本大人一起上城跟突厥人干!”
“干!”“老子豁出去了!”人群里一阵鼓噪。
赵朝晖叫道:“各位乡亲,再听本大人一句,守城用不了这么多人,选出身体壮实的就成。岁数大的、力气弱的、家中是独子的、或者兄弟都在队伍里的就不用去了,但是这些人也不能闲着,咱往城上抬石头、运弓箭,帮着抬伤员,送饭,都为守城出把力。守城的,按兵士一样发饷,立功的一样保荐升赏,负伤阵亡的从优抚恤。这么着,凡是报名参加守城的站到操场左边去,挨个登记。做后援队的站到右边去,你们自己编个队,一百人一队,自己选出队长来,队长到本官这里报名分派任务。”
人群哄乱着散开,田浩看到站到左边的大约有五千多人的样子,心里一下踏实了不少,守城的信心也陡然增强了。
由于白天守城器械消耗甚巨,田浩担心供给不上,又打马赶到兵器制造营,制造营里灯火通明,热火朝天,近千名工匠正在的忙碌着,成捆成捆的弓箭、刀枪、钉板码放得如小山一般。三十辆铁甲车排列在西墙跟,黑黢黢的样子有些难看,这是根据田浩的想法造出来的,现在还派不上用场。
在墙边还码放着几十个大木桶,田浩朝随从的营官问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营官回道:“那是黑油,本来是修路熬沥青用的,我要了一些来烧火用,很好使,只是烟大了些。”
田浩对着铁甲车和这些石油愣了会神,思量着该怎么发挥这些东西的作用,却一时想不清楚,于是吩咐道:“你去找赵朝晖大人,让他派人把这些油和这些辆战车运到北门去,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是。”营官答道。
接下来的四天,只能用惨烈来形容战斗的情形。突蒙联军也知道时间的紧迫性,四天来不计伤亡,昼夜不停的发动猛攻。双方战士都表现出无比的英勇和对生命的麻木。联军士兵踏着自己伙伴的尸体冒着箭林石雨冲锋,每次都是战至最后一人。守城的唐军死战不退,一个人倒下去,紧接着有人补上去,民夫、衙役、侍从都自动加入守城的行列,有的伤兵被抬到城下包扎,刚好一点就又返回城头,有的士兵身边没有了滚木、石块,干脆就用身体撞向冲上城头的敌人,一同滚落到城下。双方士兵们已经不再呐喊和呼叫,只无声的朝对方的致命处招呼,丝毫没有顾惜!城下蒙古兵的死尸满满的铺了一层,又被自己人脚踩马踏的成了肉酱,大地如同铺了一张血肉织成的地毯。血腥和死亡的气息笼罩在雁门关的上空!
当太阳再次西垂的时候,突蒙联军终于停止了进攻,城外的敌军遥望着雁门关城头迟迟不肯回营,似乎不甘心就这么退回去,城头的唐军也默默的看着城下的敌人,双方遥遥对峙着,终于,突蒙联军收队回营了。
田浩手持大枪,面无表情的站立在城头,双眼呆呆的望着天空,身体映在夕阳的余晖中如同一尊塑像,城上、城下所有的士兵和民夫都默默的望着他。这四天里他一直在城头指挥,后来干脆直接投入了战斗,那杆大枪上也不知沾了多少敌人的献血!如今,他已经不再是什么大帅、将军,什么谋略、援兵,什么公主、皇后统统不在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想,把敌人赶下城去,雁门关不能丢!
“大帅,敌人退了。大帅?”王铁柱在旁说道。
“哦,啊?”田浩醒过神来。
“敌人已经退了,下一步该怎么办?”王铁柱问道。他自己身负两处箭伤一处刀伤,也同田浩一样没有离开过城头。
“是呀,怎么办?”田浩在心里自问道。守城的士兵已不足五千人,其中近一半是身穿粗布衣衫的百姓,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带着伤,守城武器几乎耗尽了,刀卷了刃,箭也用完了。兵器营、衙役、自己的侍卫亲兵,几乎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都投入了战斗,剩下的只有城下那些百姓了,这城还守得下去吗?
田浩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他费力的咽了一口唾沫,嘶声说道:“把敌人赶下城去,雁门关不能丢!”
“把敌人赶下城去,雁门关决不能丢!”王铁柱重复说道。
“大帅说了,把敌人赶下城去,雁门决关不能丢!”田浩身边的几个侍卫叫道。
“大帅说了,雁门关不会丢!敌人已经不行了。”“大帅说了,誓与雁门关共存亡,不会丢下百姓不管。”“大帅说了援军这就到了,敌人不行了。”“大帅说了-------”
田浩的话被一递一递的传送了出去,并且按照传话者个人的理解或者期望进行了加工处理!他的话如同滴水溅入油锅,雁门关很快沸腾了起来,“誓与雁门关共存亡,把敌人赶下城去!”士兵和百姓们欢呼着,发疯一般的叫嚷着,田浩是他们的主心骨,田浩的话给了他们信心和勇气!
田浩也被大家的呼声所感染,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坚持最后五分钟,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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