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司徒锐靠在天台的栏杆上。
自从那天他到于思男家叫阳子回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阳子。整整一个假期他都将自己关在家里,就怕在院里、街上碰到阳子。好几次妈妈都问起阳子为什么没来家里玩,他都支支吾吾地搪塞了过去,说是她要准备下了学期的数学竞赛。有时站在窗口,司徒锐还是会习惯性地望向阳子家的那扇透出灯光的窗户。后来,他干脆整日拉着窗帘,不再去看外面的景象。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司徒锐感到前所未有的焦灼不安,不知所措。经过了一个假期的没有联系,他不知道该怎么重新面对阳子。如果在学校里和阳子迎面遇到,难道要装作没看见,擦身而过吗?如果阳子主动和他说话,他该以怎样的口吻回答呢?
十几年的来来往往,只当是没有发生过吗?重新做回普通同学吗?
司徒锐忍不住又回想起每次篮球场上阳子总是声嘶力竭地为他呐喊助威,第一个递上毛巾和水;初二的春节,阳子熬红双眼,磨破手指,为他赶织了一条他一直想要的黑白相间的条纹围巾;每年父亲的忌日,阳子总是替他买好一捧白菊,陪着他在父亲的墓前一坐就是一天;发下作文以后,阳子总是趁其不备抢了去,跑到司徒锐家一边挑毛病一边赞赏地念给司徒锐的妈妈听,然后和他妈妈一起开司徒锐的玩笑,乐得前仰后合……
阳子,我已经开始有些接受这种没有你的生活了。
就让回忆成为回忆吧。
之前的过往到此打住,我们必须继续和自己的设想大相径庭的别样人生。
第二天,当司徒锐踏进教室的门槛,看到坐在自己斜前方的阳子时,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能出人意料地处之泰然。就像一个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的死刑犯,心中决然不会再有往日的恐惧。
“早,阿萍。”司徒锐坐到座位上,自然而然地。
阳子没有回头。一动不动。
就这样吧,这样落幕最完美。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儿都从哪儿来的?”司徒锐见阳子不答,追问道。
“稀奇古怪吗?”阳子红着眼圈凝视着司徒锐,“我此时此刻的感受你司徒锐应该最了解的,不是嘛?自以为熟悉了解的人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司徒锐无言以对。
他至今还认为那个窗外飘雪的楼道就像一个生命的接连点,自己的一个吻将现实转化为梦境。就像《香草天空》里一样。早晚有一天,会有一个神秘的男人告诉自己真相。一切倒退回那个生命接连点,其实真实的故事是这样的:那是一个香甜的吻。睁开双眼,阳子天真烂漫地望着自己,无限温情。之后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手牵着手,牵过高中,牵过大学,牵过红地毯,牵过产房,牵过金婚纪念日,直牵到一方先离开这个人世。
“再没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了。”
“阳子,别再说这些了。”阿萍捂着耳朵,“咱们三个已经有多久没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了。别再说这些伤人又伤己的绝情话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可以不爱自己。”
“她不再爱自己了。”
在画廊里遇到的那个大哥哥的话又在耳旁响起。那幅《夕阳绝唱》中的少女依然柳眉微蹙,轻轻低吟。
阳子忽然感到悲从中来。
“世上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我暂时摆脱所有回忆,哪怕一秒钟也好……”
三个少年各怀心事,遥望远方。此时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们无从知晓。沉默似乎比言语更加苍白无力。
早春三月的午后阳光泼洒在三张独自惆怅的稚嫩的脸上。微冷,却已温热。
姐姐,世界上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无论对方做了什么,他都能坚定不移地相信,这个人就是他心中的那个人,而不至于否定过往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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