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华龙也注意到了这位所谓的表妹,的确,她还没有脱去少女的稚嫩和纯真。农村向来重男轻女,而李家却不同,由于三代才有了这一朵花,当然宠爱有加,这就养成了她任性,甚至有些蛮横的习性。不知道为什么,华龙倒是十分欣赏她这种毫无掩饰的性格,好一个不掩不藏的女性,他不由得喜欢上了这个捡来的表妹。于是,他不无恭维,也是发自内心地说:“我的表妹真的很漂亮,我妈说的一点儿也不错,和姨妈一样的美人坯子。”
华龙的话既表扬了人,又不份,姑娘听了很高兴,阚淑芹听了自然也很受用。但姑娘的脸上依然浮现出一片红霞,依然迷茫地望着华龙,好像在说:“怎么突然冒出个表哥来,长得倒是挺帅,不知道让不让人讨厌。”
还是当妈的最了解女儿,姑娘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阚淑芹的眼睛,只听她对姑娘说:“可秀,还愣着干啥,快叫表哥。”
阚淑芹又转向华龙,指着姑娘说:“这是你可秀表妹,李家三代就这么一朵花,娇宠惯了,以后话轻话重你别往心里去。”
“妈。”李可秀娇嗔地抓住阚淑芹的胳膊,轻轻地摇动着。
“太太,水烧好了,表少爷什么时候洗澡?”是刘妈的声音。
“这就让他去。”阚淑芹回应着,同时对华龙吩咐说:“先去洗洗澡,吃过饭咱娘俩再唠。”
华龙洗过澡,换上了一身干净而体面的衣服,当然,这些衣服是阚淑芹关照刘妈送来的。当他吃过饭,温暖的阳光已经收起了她多彩的光芒,一番得体的话、没有漏洞的谈吐赢得了阚淑芹的喜爱,而华龙,踏进门时那种忐忑的心情,也已烟消云散。但是,一个战士对自己永远有一种难以理喻的苛刻要求,况且,刚刚迈出的第一步,这算什么,以后的路程谁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或许这第一步只是一种侥幸。
背荫河村是宁静的,只有村外那条明净的小河哗哗的流水声,给这片宁静的土地带来一丝生机。村中三三两两的人,在黑夜到来之前,带着怨气与不满不情愿地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破落不堪的空间。可是,又有谁知道,在那些破烂不堪的空间里会有多少人在诅咒这不公平的世界。
华龙在门口目睹了毫无生气的村庄,以及那些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处于窘境的村民,他感到村民的生命正遭受抽血吸髓般的摧残,他们的痛苦和挣扎,他们的失落和无奈,正如同落日一样,被到来的黑暗淹没了生命的绚丽,这是多么悲哀啊,是怎样的灾难使他们滋生了这种危险的心态呢?华龙知道,村民的智慧和力量,善良和仁慈都被魔鬼的铁蹄无情地践踏了。但他更明白,那被压榨的情感,被凌辱的尊严,被剥夺的自由,绝不是他们最终命运的归宿。
躺在炕上,望着漆黑的空间,华龙想到村民那可怜的模样,而自己却不能为他们分担一点儿忧愁,他的眼睛不自觉的湿润了。“那是我的兄弟姐妹呀,是日本人给这里带来的灾难。”华龙心里自语着。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朦胧中,突然,几声清脆的枪声把华龙从睡梦中惊醒,他一骨碌爬起来,透过窗口往外望去,外面黑糊糊的,只有院中那辆马车,那几头马和牛,以及那道围墙现出一片黑黝黝的模糊的影子,当然还能听到那条大狼狗发出的不甘寂寞的狂吠声。过了不大工夫,华龙听到传来一阵敲门声。
管家拿着一盏灯,身上披了件衣服,急匆匆地从厢房里走出来,和外面的人说了几句话,便痛快地打开了大门。
灯光下,华龙看到进来的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他注意到这个男人中等身材,健壮的体魄,肩上斜挎着一把短枪,头上还戴了一顶礼帽,面孔可就看不太清了。
“深更半夜的,谁呀?”被吵醒的阚淑芹推开窗子,探出头,睡眼惺忪地问。
“妈,是我。”那个男人回答。
“怪吓人的,又是狗叫,又是枪响的,又出了什么事?”阚淑芹有些胆怯。“只要一听到枪响,我这心里就闹得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我睡个安稳觉,耀祖,这年头还是小心点好,妈可一直为你提着心呢。”
“没啥事,我们巡逻到村子,听到了动静,哪知是一对野猫闹春,虚惊一场。”李耀祖说。
华龙心想,想曹操,曹操就到,真是天赐良机,这机会不抓住还等什么。于是,他摸黑穿上鞋,似灵猫一样,快捷地打开房门,一边往外走一边亲热地说:“这是表哥吧?”
突然出现的华龙着实让李耀祖吃了一惊,他的手本能地拔出枪,大声问:“你是谁?”
没等华龙回答,阚淑芹就把话接了过去:“耀祖,干啥凶巴巴的,也不想想,能住到咱家会是外人吗?这是你二姨家的二表弟,还不快亲热亲热。”
李耀祖这才换上一副笑脸,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华龙,一边假惺惺地笑着说:“啊,原来是二表弟,在哪里高就呢,怎么有空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啦?”
华龙这才看清李耀祖的面孔,虽然长得很俊朗,但从那狡黠的表情上看,这决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不由得心头一震,脸上却现出微笑。说道:“家里日子过得紧巴,我妈说你的能耐大着哩,这不来投奔你大表哥来啦。”
李耀祖松了口气,一副带答不理的样子:“嗯,找机会吧,不过,这年头谁的日子都好不到哪儿去。”
华龙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我就是冲你来的,想推可办不到,但他嘴里却说:“谁不知表哥是仲马大尉身边的红人,你办不了的事,谁还能办到。表哥,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我呀,我可全靠你了。”
“是啊,回去和你干爹通融一下。”阚淑芹在窗口敲着边鼓,接着说:“说句话也累不着你,还推什么?”
“好,好,我去办不就得了,真啰唆。”李耀祖只好答应下来,说道:“妈,我走了。”
阚淑芹见李耀祖要走,心里很不痛快,说道:“这儿不是你的家呀?干啥这么心急,每次回来都像火烧屁股似的,连坐也不坐一会儿。”
李耀祖也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外头还有人等着我呢,改天我再回来看你老人家。”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唉,有了干爹,把亲爹妈也不放在心上了。”阚淑芹叹息着,缩回头把窗户关上了。
咣当。接着门也关上了。
次日吃过晚饭,华龙若无其事地从屋里走出来,刚到门口就看到了阚淑芹,他亲切地叫了声姨妈,侧身让阚淑芹先进去。
阚淑芹进了门,回转身对华龙说:“出去呀?”
华龙笑了笑,语气依旧那么亲切:“心里闷的慌,想出去走走。”
阚淑芹很同情地说:“出去走走也好,这么大个小伙子,整天猫在屋里也真是憋的慌。”说完往里走了两步,回头嘱咐道:“人生地不熟的早点回来。”
“姨妈,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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